當宋隱說出他會常駐倭國時，朱棣心頭覺得有些怪異，直覺告訴他沒有那么簡單。
宋隱卻不假思索地點頭，“是的，燕王殿下，至少接下來的幾年間，我會長期駐守在倭國。”
朱棣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宋師沒必要留在倭國那么長時間吧！”
“燕王殿下，之前我也說過，倭人不像朝鮮人那么好馴化。”
“即便是那些現在已經表示臣服大明的倭國勛爵們，也經常出爾反爾，所以我們對他們的鎮壓，還需要一段很長時間的過程。”
朱棣神情嚴肅起來，“宋師，本王想知道實情。”
實情嗎？
實情就是朱元璋沒幾年好活了，朱允炆登基后會大肆削藩，大力打壓各個藩王。
而自己在朱元璋這個朝代時的風云人物，或許不會被朱允炆重用，反而會被忌憚。
確切地說，應該是在朱棣登基之前，自己一直滯留在海外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家眷，自己可以兩頭跑，如果情況不妙，可以直接將家眷接到海外去。
這些才是宋隱決定留在倭國的真正原因。
但是這些話，宋隱自然不可能明白地告訴朱棣。
宋隱沉默片刻，這才緩緩開口，“燕王殿下應該也察覺到了，這些年來燕王府鋒芒畢露，已經引起了許多人的忌憚。”
朱棣神色上有了些怒意，“確實如此，很多人都看不得我的好。”
“那你可知道發生什么事了？”
“哼！”
“也不知道那些謠言是怎么傳出來的，現在外面都在傳，我燕衛在攻打倭國的時候死傷慘重，損失特別大。”
“原來是這事啊！”
宋隱松了口氣，“以訛傳訛，傳播速度就是快。”
朱棣微微一愣，疑惑地看著宋隱。
宋隱淡淡地笑了，“那外面有沒有人傳說我宋隱連死人的墳墓都敢刨，會遭天譴的。”
“又或者是我不顧燕衛死傷無數，執意要攻打倭國。”
“或者是燕衛其實是在前往倭國的海上，遇到大風大浪翻船了……”
朱棣都快無語了，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宋隱一眼，“宋師為何要自己詛咒自己？”
宋隱嚴肅地看著朱棣，“燕王殿下在沒有獲得皇上旨意，允許燕王殿下隨意打出去建立更多的藩國時，最好還是不要太過張揚，只需要悶聲發財即可。”
朱棣會意地點點頭，“本王回去后立刻就給父皇上奏。”
……
短短幾日，從北平府又往外流出了幾個不同版本的傳言。
其實燕王攻打倭國時死傷嚴重，是因為刨了懷良親王的墳墓，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才降下了天罰。
還有人說，燕衛在倭國其實也沒死那么多人，而是前往倭國的路上，遭遇暴風雨船翻了，當時就死了好多燕衛。
這些版本的傳言幾乎人人都相信了。
畢竟大明人都知道，倭人就是因為窮，無法自給自足，所以才不惜遠隔千里地渡過汪洋大海來大明搶劫。
結果，燕王府不但還要打到倭國去搶倭人的錢財，甚至還把人家親王的墳墓都給刨了。
倭人不跟你燕衛拼命才怪。
不過也有人對這樣的傳聞半信半疑，但是相信這個原因的人占了絕大多數。
茶余飯后聊起這件事情，聽得多了，漸漸地那些表示懷疑的人也慢慢信了這種原因。
……
皇宮御書房。
朱元璋看完錦衣衛指揮使胡雄，匯集各地錦衣衛送上來的情報。
一張臉陰沉得快要滴下水來。
“燕衛在倭國傷亡嚴重，這件事情你們錦衣衛可否查證？”
胡雄連忙回稟，“回稟皇上，這件事情雖然在各地傳得沸沸揚揚，但是北平府的錦衣衛卻傳回消息，說北平府的那些軍戶家中并未看到白綾，一切都很正常。”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咱知道了，你讓錦衣衛多留意一下北平府那邊的情況。”
“這件事情，不得對外擴散。”
“臣遵旨！”
胡雄點頭退了出去。
離開御書房后，胡雄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錦衣衛衛所。
他必須盡快通知所有錦衣衛，不得摻和此事。
這時，朱允炆從外面進來了。
朱元璋看到朱允文神色慌張，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允炆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嗎？”
“皇爺爺，孫兒在府中聽到一些來拜見的大臣說起一事。”
“他們說宋大人率領燕衛在倭國被倭人軍隊反撲，打得潰不成軍，燕衛死傷慘重。”
“所以不得已，宋大人帶著僅存的燕衛，逃回北平府了。”
聽到這話，朱元璋不由得一臉驚訝。
“允炆，宋隱那王八蛋都有能力將懷良老賊的墳墓給刨了，還運回來那么多的財物，光是孝敬咱都給了價值一億的貢品，這樣的情況，怎么可能會被倭人打得潰不成軍？”
“是哪個王八蛋在傳宋隱是逃回來的？”
朱元璋眉頭大皺。
“沒有吃敗仗就好。”
朱允炆明顯地松了口氣，“皇爺爺，外面傳得可嚇人了，孫兒還真被嚇了一跳。”
朱元璋拍了拍朱允炆的手，“允炆不用擔心，宋隱那王八蛋賊著呢，他是不可能讓自己如此狼狽的。”
朱允炆點點頭，“但是現在四處都在傳，這件事情顯得也挺怪異的。”
“哼！”
朱元璋重重地哼了一聲，“不過就是有人看不得你四叔的燕王府太過風光，而你四叔故意藏拙罷了。”
“四叔在藏拙嗎？”
朱允炆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朱元璋神色卻嚴肅起來。
朱允炆見了，驚疑不定地看著朱元璋，“皇爺爺，怎么了？”
朱元璋冷笑著詢問朱允炆，“允炆有沒有想過，為什么燕王府隨便往外透露一句話，就能傳遍整個大明朝？”
朱允炆大吃一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皇爺爺，這些謠言是從四叔的燕衛府上傳出來的嗎？”
朱元璋自嘲地搖了搖頭，“允炆啊，你千萬不要以為，在你面前唯令是從，就覺得他們憂國憂民，對朝廷是忠心耿耿的忠臣。”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在打著他們的小九九。”
“很多人其實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就咱這些年殺的那些開國功臣，他們不也是仗著自己跟咱打下了大明朝，就居功自傲，各種魚肉百姓，變著法兒替自己斂財。”
“甚至許多跟咱一起打天下的人，打心底就看不起咱，覺得咱即便是坐在龍椅上，也是一個不倫不類的放牛娃！”
朱允炆還是第一次聽到朱元璋如此自嘲的話，當即臉色大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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