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燾顯得憂心忡忡，看了看沈世魁的臉色，這才說道；“兵憲，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世魁笑道；“咱們老兄弟還有什么話不能說的？你快說吧。”
張燾道；“看樣子韃子追兵頗為急切，而且志在必得。咱們已經挖了努爾哈赤的墳墓，搶了不少東西。這寨子是不是就不要燒了？”
嘿嘿，沈世魁干笑兩聲；“老張，你是個老實人，是個實在人。可你知道老實人為什么處處吃虧、不容易出頭嗎？”
張燾笑道；“倒要請兵憲指點一二。”
沈世魁道；“指點談不上。老夫這么多年行走江湖、混跡官場，發現一個規律。”
“老實人不愛出頭是因為喜歡留后路，不僅給敵人留后路，還喜歡給自己留后路。”
“可人一旦有了后路，就會瞻前顧后，不會勇敢地往前沖。”
“你要知道，人世間是很兇殘的。機會都是沖出來的，搶出來的。”
“老實人不爭不搶，當然不容易出頭。”
“俗話說得好，一不做，二不休。咱們已經殺了這么多韃子，搶了這些東西，還刨了努爾哈赤的墳墓，就不要給自己留后路了。”
“一把火燒了這個寨子，咱們就和狗韃子不共戴天！”
“朝廷這兩年處處限制咱們發展，糧餉是能扣就扣，你可知道為什么？”
張燾道；“一來朝廷是真的困難，二來朝廷也怕咱們學習孔有德和尚可喜，投奔狗韃子。”
沈世魁道；“你算說對了！咱們把事情做絕了，燒了赫圖阿拉，把努爾哈赤的尸骨獻給朝廷，那可就是潑天大功！整個朝廷都會轟動！”
“我沈世魁名垂青史，加官進爵！到時候，朝廷看到咱們的忠心，知道咱們絕不會投奔韃子，糧餉供應就會充足一些，朝鮮君臣也會高看咱們一眼。”
張燾笑道；“兵憲深謀遠慮，才高八斗，屬下實在欽佩！佩服！”
哈哈哈，沈世魁開心地笑了。
張燾見沈世魁高興，又問道；“兵憲，狗韃子派兵來對付咱們，是不是代表遼西大戰已經結束了？”
沈世魁點了點頭；“很有可能。狗韃子敢分兵過來，必然已經應付了震天東。這就說明遼西的會戰中，狗韃子可以分出大量兵馬，估計已經結束了。”
張燾皺起眉頭；“依兵憲看來，我大明和狗韃子之間，誰勝誰負？”
“嗯……”沈世魁沉吟片刻；“這個真說不好。不過，我的猜測是咱們大明獲勝，而狗韃子應該是慘敗。”
“何以見得？”張燾問道。
沈世魁笑道；“別忘了，狗韃子可是傾巢出動。他們如果不是抽空所有兵力，咱們也不能長驅直入，直搗黃龍。狗韃子如果勝了，必然大張旗鼓，將好消息傳遍全國。他們隱藏消息，偷偷摸摸跑回來，八成應該是敗了。”
張燾道；“狗韃子敗了，又被咱們掏了老巢，必然惱羞成怒，會和咱們拼命。咱們帶上這些車輛和俘虜，恐怕走不快，是不是想個策略？”
嘿嘿嘿，沈世魁笑了；“策略，剛才你已經說了，怎么還要問我？”
張燾一愣；“我說了嗎？我說了什么？”
沈世魁笑道；“燒了寨子引起山火，你別忘了林子下面還是有積雪的。到時候上面燒火，下面泥濘，山路又狹窄崎嶇。狗韃子想要大隊人馬追擊咱們，那可真是難上加難！”
張燾笑了；“兵憲智勇雙全，舉世無雙，可謂當世諸葛！這下，咱們可以順利撤退了。”
沈世魁笑道；“你這話說錯了！不是撤退，而是轉進，是誘敵深入！”
張燾懵了；“這話又怎么說？”
沈世魁笑道；“咱們要走的不緊不慢，讓狗韃子追不上、夠不著，卻又舍不得放棄。這樣，咱們就達到了此次出兵的目的——幫助主力戰場分擔壓力，吸引韃子兵力。將來捷報奏上去，再加上努爾哈赤的事，本兵封個侯爺都是有可能的。”
張燾拱手笑道；“屬下提前祝賀侯爺加官進爵，萬世留名！”
哈哈哈，沈世魁樂開了花，滿面春風，臉蛋都紅了。
張燾笑道；“兄弟們準備差不多了。屬下這就下去，安排放火事宜。”
張燾要走，沈世魁一把抓住他。
沈世魁左右看了看，這才小聲說道；“安排朝鮮人放火，讓他們走在隊伍的最后面。”
張燾點了點頭；“放心吧兵憲，屬下明白。”
…………
登州水師和靖海水師首先回歸廣鹿島。
登島那天風和日麗，春風乍暖，可真是個好日子。
幾萬大軍喜笑顏開，歡天喜地，將一船船的物資卸在島上。
留守島上的薛富貴和獨眼龍忙活壞了，安排幾萬人吃住，樂得屁顛兒屁顛兒的。
次日，李建安統計了島上人口。
原本島上居民有三萬多人，加上將士們近四萬。
這一趟帶回的人口，不算陳洪范他們，就有五萬七千人。
這五萬多人中，男丁有四萬五，幾乎都是青壯年。其中漢族男丁占了三萬六，其他九千人大部分是朝鮮人，還有一些蒙古人和其他少數民族。
婦孺當中，兒童比例很少，不足千人，婦女大部分為朝鮮人和漢族，少數民族很少。
李建安統計完人口，召集軍頭們開會，商量如何分配人口和財物。
陳洪范只要了幾個美女，其他人口一概不要，他不如李建安富裕，沒有招兵買馬的打算。
李建安非常高興，向眾人說了人口分配計劃。
朝鮮男丁和婦孺，李建安打算直接送回朝鮮。
剩下的人口暫居在島上，尚可喜可以先期挑選兵員，在島上展開訓練。
剩下的雜兵和人口，李建安打算全部帶回靖海衛，用來招兵買馬。
人口分配計劃沒什么異議，只是陳洪江想把一批朝鮮美女帶回登州。
李建安擺了一番大道理，什么兩國邦交，朝廷法度，禮儀廉恥。
陳洪江鬧了個灰頭土臉，不敢再說話了。
最后李建安說了一句；“要是朝鮮婦女有自愿的，每人帶回去一兩個也是可以的。”
將領們一個個高興笑了，只有傻乎乎的鐵和尚不明所以，不知道這些人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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