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正下的時節。
天地皆白。
人鳥俱絕。
而唯獨在京衛武學，一群少壯軍官生還在與風雪奮戰。
“快！”
“快！”
“快！”
“娘的，給老子磨蹭什么！”
“將來你們是要受皇帝陛下親自檢閱的，別到時候，讓陛下看見的是你們這幫鳥人，也別到時候上戰場連建奴追都追不上，更別提殺建奴驅韃虜！”
“你們給老子記住，寧肯在這個時候累死，也別到時候廢物一般被韃子殺死！”
“王展，你他娘的，給老子盯緊一些，誰要是偷懶，拿鞭子抽！”
紛紛揚揚的大雪天里。
這些軍官生幾乎一個呼著白氣，拼命訓練著。
而主訓他們的周遇吉，則騎著一匹棗紅馬，正盯著應征入伍的新一期京衛武學軍官生。
這些軍官生皆是經過體能與文化考核過關的士子。
受朱慈烺感召，再加上，現在明廷政策上支持士子棄筆從戎保護家國，如立功就能授田授世襲生員的機會。
所以，江南很多還存有忠義之心的士子都愿意放棄安逸的生活，參考京衛武學的軍官生。
這也算是朱慈烺保住江南的好處。
因為江南富庶，所以讀得起書的人很多，士子也就很多，尤其是不少還是小門小戶出來的讀書人。
這些人更加渴求一份功業，也更愿意保住大明，保住太平的生活。
畢竟，他們更加沒有什么資格去和滿洲貴族談判，只能響應朱慈烺的號召，保衛漢家河山。
尤其是在朱慈烺進行了內部經濟改革，讓許多寒門士子也蘇困不少后，就更讓他們認識到，大明還是可以救的。
所以，朱慈烺現在要想訓練有思想有紀律有戰斗力的熱兵器軍隊，是不缺人才和兵源的。
因秦良玉年紀太大，故訓練這些軍官生的主要將領就是國丈周遇吉。
周遇吉不敢怠慢，知道這些人是將來保住自己皇帝女婿基業的本錢，也就沒有因為這些人是飽讀詩書的士子，就客客氣氣的，硬是該罵的時候罵，也該打的時候打。
周遇吉素來也是善于練兵的。
歷史上，他在寧武關的兵就是他自己臨時招募起來訓練的，結果表現很好。
只是，俗話說，慈不掌兵。
所以，越是善于練兵的，越是在練兵時嚴的不行。
周遇吉現在就是如此，一不小心就對這些士子罵起娘來。
甚至，周遇吉還專門挑這種惡劣天氣來加練，為的是鍛煉這些軍官生意志，也讓軍官生苦不堪言。
而今天，在罵了一頓后，周遇吉似乎還覺得不夠，又挖苦起這些軍官生來：
“當初入學時，一個個都說寧作百夫長，勝做一書生，現在知道百夫長又多難當了吧？！”
“一個個科舉不走，非走行伍，行伍有那么好走嗎，真以為沙場點兵比吟風弄月浪漫？”
“告訴你們，這事一點也不浪漫，來這里首先就得不把自己當人！”
“現在后悔還來得及，現在來向我打報告，然后就可與回去寫文章痛痛快快罵老子了！”
“科舉雖然也是千軍萬馬過過獨木橋，但失敗了不會沒命，在這里失敗了就會沒命，就會埋骨他鄉！”
“廢話怎么那么多！”
“不就是瞧不起我們讀書人嘛，我讀書人又不是全是脂粉氣重的柔弱之輩！”
正操練火器的軍官生夏完淳冷冷地瞪了周遇吉一眼，嘀咕起來。
啪！
周遇吉突然一鞭子朝夏完淳抽了過來。
周遇吉倒不是聽到了夏完淳在說他，而是在見一隊訓練火器的新軍官生半天還沒開火時，就直接策馬踏雪，走到正練習對射的火器手陣營前，一鞭子朝一戴勇字朱盔的夏完淳先抽了一鞭：
“要老子說多少遍，火器兵隊正與伍長不能讓火種罐熄滅！”
“在戰場上，你的敵人可不會給你時間點燃火種！”
周遇吉說著就對夏完淳道：“再有下一次，老子砍了你腦袋！”
“報告！”
“火種罐沒有熄滅，只是灌口被嚴冰凍住了，還沒打得開！”
夏完淳忍痛大聲回道。
周遇吉“哦”了一聲，就悻悻然地策馬去了別處。
夏完淳則忍著臉頰上火辣的疼痛，剜了周遇吉一眼，心道：“定要寫匿名信告他寧遠侯刻薄！”
“你神氣啊！”
“在一群小子面前耍威風！”
這時，劉氏突然策馬出現在了周遇吉面前，呵呵笑道。
周遇吉見此劉氏出現，突然換了一副面孔，諂笑道：“夫人來啦！”
“別碰我！”
劉氏見周遇吉下馬后就要抱她，就忙躲在了一邊，然后拿出手諭道：“我是奉旨來宣你的，陛下有旨，你立即回去，商議明年的軍務！另外，陛下還要聽你對京衛武學各期軍官生的訓練評價。”
周遇吉聽后點首，然后就問道：“陛下這次準備讓誰掛帥？”
劉氏沒有回答。
周遇吉接著又問：“會不會是讓我來統兵，即便不是我，你也幫我爭取一下呀！”
“你剛才不是挺懂規矩嗎，還訓斥那個年青人要知道火種罐不能熄滅。”
“怎么自己現在不懂規矩了？”
“這是你能問的？！”
劉氏說著就上馬而去。
周遇吉跟著策馬而來：“這又有什么，我和你是夫妻，是秤不離砣，砣不離稱！”
“陛下也是知道的，更是放心的，要不然也不會讓你來宣我回去，明顯是給你一個來單獨見我的機會。”
“那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
“但不能因此就壞了規矩，你是邊將，我是近臣，有些事不能說就是不能說，也不能問！”
劉氏說著就冷著臉甩鞭而去。
南都。
朱慈烺一見劉氏和周遇吉出現，就笑了笑：“夫人和國丈來啦！”
而這時，劉氏突然直接跪下道：“陛下！臣劾寧武侯刺探機密，欲結近臣，當誅！”
跟在后面的周遇吉當場啞住了，不可思議地看向了劉氏。
已經先來的黃得功、唐通、高第等將領這時也很驚愕地看向了劉氏。
想當寡婦也沒必要這么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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