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猜到劉卿會這么說。”
“朕其實也不想提這個，但誰讓卿等每每要拿習了孔孟之道的士大夫更知體面，會更講忠義的話來反對朕，在朕耳邊聒噪！”
“還巴不得朕是個傻子，然后真信了你們的話。”
“朕也不知道，你們是真的迂腐到天真的地步，而且自視甚高；”
“還是別有心計，想著可以這么說個千百遍，然后讓朕好真信了你們的鬼話！”
“但是，朕卻不得不因為卿等念一次這樣的話，就拿事實回答卿等一次！”
“朕這樣做，既是提醒卿等不要再這么迂腐，要承認學圣賢道理的人雖然不少，但按照圣賢道理做事的人不多，要承認讀圣賢書的人，要么更好，要么更壞，而并不就真的比庶民高尚；也是要卿等加深一下記憶，時刻牢記，由于你們士林許多同仁不爭氣，所謂讀圣賢書者就更廉恥那一套就別提了！”
“再把自己讀圣賢書的就定義道德更高尚之輩，無疑就是睜著眼說瞎話！”
“騙騙朕也就罷了，別真的把自己也給騙進去了，那就真的要害國害己了！”
張國元以朱慈烺的口吻回答起劉宗周來。
劉宗周聽后更加泣不成聲。
“臣請陛下不要再強調這些事！”
“因為他們即便做錯了，但這樣口誅筆伐真的沒有必要啊，陛下！”
“陛下是仁德圣君，被這些奸佞之臣出賣了，被無知士子挑釁了，就如此針對士大夫，非治國存禮之道啊！陛下！”
“臣請陛下存雅量！”
劉宗周憋了半天，就只能再次伏地，且叩首哭著說了起來。
“咱家只是把話帶到。”
“至于總憲聽還是不聽，就不是咱家的事，咱家只負責把總憲的話傳回去！”
“不過，陛下已有處置總憲的旨意。”
張國元說著就代朱慈烺的口吻，而對劉宗周宣旨道：“劉卿只知為士大夫說話，而不知為君父守正，可謂無君之輩，白讀了圣賢書！”
“朕本不望卿對朕毫無怨氣，但卿不能吃著皇糧國俸，受著天下百姓的供養，而只知為亂法之士子說話！”
“卿若只是守禮腐儒，而空談誤國也就罷了，但明顯卿豈止是只知空談，更是把心偏到了肉食者一邊，而既無君父也無百姓！”
“但念卿無明罪，且是以左都御史身份執言，屬于合憲用權，朕也不能因此而殺卿以廢言路，故只革職卿為庶民，永不敘用！”
“并將卿之旨，列于卿宗族祠堂，且令卿寫檢討疏于朕！”
“卿何時檢討明白，何時將放在卿宗族祠堂的這圣旨撤回！”
劉宗周聽后頗受怔在了原地。
“陛下！”
接著，劉宗周就不由得大喊一聲，然后哭道：“讓臣背一無君之名，蒙羞于祖宗，您還不如直接殺了臣！”
張國元則道：“接旨吧，劉宗周。”
劉宗周接了旨，但也不得不第一次向宦官哀求起來，道：“老公公，可否替鄙人向陛下說說情，不要這樣降旨于吾，吾真的只是覺得這樣的嚴法，有傷待士之禮呀！”
張國元呵呵一笑，就離開了這里，沒有理會劉宗周。
“老公公！”
劉宗周喊了一聲，然后悵然失神地坐在地上許久，苦笑起來：“檢討疏，怎么檢討，我做錯了什么，需要檢討？”
在劉宗周被勒令檢討后，就再沒大臣繼續為那些鬧著罷考的士子們說話，方孝標、黃日祚等鬧著要罷考還不準別人考試的士子則因此被押赴了刑場。
唰！
唰！
唰！
很快，黃日祚、方孝標等十幾名士子就被押赴刑場，沒多久就人頭落地。
血流成河。
江南士林也為之大震。
“朝廷如今行政果然甚嚴啊，且與太上皇在位時嚴酷的大為不同，太上皇在位時，是殺任事之官；如今朝堂是殺諫言之官！”
這一天，秦淮河畔，一花船上，官員李明睿就不由得對祁彪佳和楊廷麟二人說了起來。
祁彪佳點了點首，說道：“雖說人君當廣納人言，但眼下的確與我士大夫讓陛下太過失望有關，以至于即便是忠良之言，陛下也會疑其真假。而做事真假與否，是實實在在可以看見的，所以無論是馬士英還是何騰蛟、堵胤錫這些都能得到重用。”
“我已請求外調！”
楊廷麟這時則飲了杯酒，說了一句，道：“不任官一方，或許真不知道本朝之弊，也不知道如何調動軍民，光復北方半壁河山，以統河山。”
李明睿聽后則深思起來，且也飲了一杯酒，但他沒有多言。
只是次日一早。
李明睿就上了一道請增選吏員為官與官吏改制疏，而建言皇帝朱慈烺既然決定增加進士名額，以廣儲賢才，不如也趁此機會對吏員考選，以選出優才作為地方官使用，而打破吏員因為遷轉不上去與士紳勾結把控地方，以至于造成無論是征稅還是賑災往往都是大戶得便宜小民受困。
且李明睿認為大明得趕緊進行這樣的改制，不然，明年的夏稅征收將會出現大問題，進而影響整個恢復大業，而朝廷也不可能真的指望新錄取的幾百名進士就能保證明年收取夏稅增兵練兵，還不如趁此先把胥吏中的優干與愿意報效國家中選一部分出來作為官員，然后以胥吏去對付胥吏。
“陛下，這個李明睿是個遠見卓識之輩，嗅覺很靈敏。臣認為當采納其言，改革吏員制度！增設一項吏員考試制度！”
朱翊鈞在收到李明睿的奏疏后就將這道奏疏給了范景文等執政公卿們看。
范景文也因而先夸贊起來。
朱翊鈞則問道：“朕記得此人也是第一個提出南遷之議的，對吧？”
“是！”
范景文回了一句。
朱翊鈞道：“此人大才！卿等認為當如何用之？”
“讓他代替霍達任蘇松巡撫！”
“陛下，此人久為京官，目光毒辣，可謂善謀而發現利弊，但恐眼高手低，不如先讓去地方任督撫歷練幾年，也可讓其在地方再摸索摸索，而利于將來回朝為執政，推行全國改制之事。”
李邦華這時說道。
而這時，路振飛則道：“陛下，朝廷是該著重培養幾個督撫乃至執政公卿，以為將來收復北方時，為一方封疆和國家重臣使用，不至于人才斷絕！畢竟，如今本朝的確已經很缺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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