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師舊城，紫禁城，乾清宮。
在皇帝寢宮的書房里面，太上皇朱仲梁和皇帝朱簡炎父子兩個坐著聊天。
朱仲梁抱著一個大茶杯，似乎非常隨意的問兒子：
“世祖遺篇通讀的差不多了吧？”
朱簡炎頗為認真的回答說：
“兒臣已經抄寫了一遍，仔細通讀了三遍，基本記住了遺篇上的內容。”
朱仲梁呲熘了一口茶：
“所以，知道我當初為什么不支持大規模建造老式戰艦了吧。”
朱簡炎輕輕點頭說：
“因為世祖皇帝交代了，未來海洋上的主宰是航空母艦，炮艦早晚都要淘汰的。”
朱仲梁笑瞇瞇的說：
“所以明年的造艦計劃該怎么決定，你也有了正確的思路了吧。”
又快到年底了，大明各個衙門，也都開始準備做明年的預算了。
這些預算之中，朱仲梁最關心的，就是海軍造艦的預算了。
不過自己已經退休了，是盡可能不去干涉朝廷決定的。
不過自己可以用自己的影響力，影響自己兒子的思維方式向自己靠攏……
朱簡炎聽到這個問題，頗為認真的報告了情況：
“無畏號和定海號的持續測試，已經將新時代的海戰模式，基本展現了出來。
“舊式的戰艦，已經被軍機處和都督府統稱為前無畏艦了，特指無畏號以前的戰艦。
“軍機處和兵部、都督府，都認為，應該用無畏式戰艦和航空母艦配套，全面取代舊式前無畏艦和裝甲巡洋艦了。
“巡洋艦和驅逐艦的替換已經開始，主力艦的替換計劃也終于基本確定了。
“新艦以二比三的比例，每年四艘的速度，逐步替換前無畏艦和裝甲巡洋艦。
“新艦戰艦中，戰列艦和航母的數量，暫時保持四比一的比例。”
朱仲梁聽著前面的報告，時不時的微微點頭，這些情況自己大致了解，或者可以理解。
新式戰艦噸位大幅度膨脹，單間造價也直接翻倍了。
結合目前高速增長的財政狀況，以及世界總體趨于太平的趨勢，將新舊艦替換比例定為二比三也算是相對好合理。
但是聽到最后一句頓時就不樂意了：
“戰列艦和航母的比例四比一？四艘戰列艦配一艘航母？不應該是反過來嗎？”
朱簡炎馬上繼續解釋說：
“軍機處和都督府制定的作戰方案，是以戰列艦為作戰主力，每四艘作為一支艦隊。
“每個艦隊配置一艘航空母艦，作為偵察和先期打擊力量。
“這樣的一支艦隊實際的作戰能力，可能接近于四艘傳統主力艦加四艘裝甲巡洋艦。
“兒臣認為這個方案還是頗為合理的……”
朱仲梁吹了吹胡子：
“你不是知道了嗎，未來的海洋主宰是航母啊，所以現在不應該多造航母嗎……”
朱簡炎面對稍微有點激動的老爹，就稍微有點無奈的解釋說：
“按照靖垣的說法，現在不是還沒到時候嗎……”
朱仲梁馬上試圖說服自己兒子：
“就算是暫時還沒到，也很快就要到了，現在的飛機發展太快了。
“靖垣的那個機械實驗室，搞出來的最新航空發動機，功率已經超過一千馬力了。
“裝在攻擊機上，已經足夠掛載八百公斤的魚雷，用于攻擊水面艦艇了。
“按照靖垣的說法，現在的航母，只是不擅長應對某些特殊情況。
“所以以航母為主力，造少量的戰列艦應對這些情況就行了。
“所以航母和戰列艦的比例，應該至少拉到二比一，甚至三比一的比例上。
“可以兩到四艘航母編隊使用，每個編隊中配一到兩艘戰列艦。”
朱簡炎也試圖說服自己的父親：
“父皇，再快也是需要幾年時間的，實驗室產品到量產服役也需要時間的。
“所以其實兒臣的計劃其實是，在航母作戰能力尚未完全穩定之前，先多造戰列艦。
“有足夠的新戰艦，撐起艦隊的作戰力量，替換掉舊式戰艦。
“等過了這幾年，等航母和飛機更加成熟之后，再建造更多的航母。
“戰列艦和航母數量的最終比例，最終會落到靖垣建議的一比一左右。”
朱仲梁頓時就有點不高興了，板著臉大聲說：
“你想的倒挺好，但是我今年就六十七了，再過幾年我就出不了門了。
“等你造的航母和戰艦達到一比一的時候，我人都該沒了。
“反正你這小子就是變著法不讓我舒坦……”
朱簡炎頓時就撐不住了：
“父皇息怒啊，兒臣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這都是軍機處和兵部他們的建議啊。”
朱仲梁退休之后也開始任性了，似乎更加的憤怒了：
“他們說什么你就聽什么嗎？你是皇帝還是他們是皇帝？”
朱簡炎頓時就被噴的接不上話了：
“都是兒臣的錯，兒臣不該聽他們的讒言，要不，咱們現在直接一比一的造？”
朱仲梁板著臉回了句：
“這還差不多，航母這種大船是可以用幾十年的。
“先把船造出來，用于訓練和演習，摸索和驗證作戰方式。
“以后有了更新、更大、更強的飛機，隨時都可以直接換上去的。
“你要是只有飛機，沒有建成的航母，你放哪兒用啊？”
朱簡炎這時候頓時意識到，老爹剛剛似乎是在演自己。
不過老爹說的也有道理。
飛機成熟是需要時間的，航母建造也是需要時間的。
但是飛機的更新換代速度比航母快多。
航母換飛機，比戰列艦換主炮簡單太多了，跟艦炮換一種新炮彈差不多。
所以先把航母造出來用著，后續不斷的升級飛機，這個方案的確是可行的。
軍機處和都督府的人，都沒有看過世祖遺篇，都無法預料未來的事情。
他們的判斷，都是基于現有經驗做出來的，都是傾向于保守的選擇。
他們不會把大明王朝的未來，壓在任何一種未經實戰驗證的新武器上。
如果新武器最終的確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在測試新武器的同時繼續生產舊武器，最后也不過是浪費點金錢和生產力而已。
如果新武器最終被證明是不可靠的，如果現在就放棄了舊武器，全面轉向新武器，那結果可能是軍隊戰斗力的全面潰退，進而可能導致天下傾覆。
在這兩種情況之間，絕大部分軍事參謀人員都會選擇后者。
孫子曰:昔之善戰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不可勝在己，可勝在敵。
通俗一點說，就是先確保自己不輸，再去考慮怎么贏。
在這種指導思想下，軍方的決斷在絕大部分情況下，都是趨于保守的。
參謀們可不敢貿然的去相信，航母能夠成為艦隊中的主力。
畢竟還有人支持全巡洋艦艦隊，甚至有人支持全驅逐艦艦隊呢。
他們在絕大部分時候，都是在現有成熟戰場模式下，加入新元素來模擬新戰術。
基本不可能跳出現有戰術，直接去規劃一種全新的戰術。
拿著世祖遺篇的皇帝，也做出這種選擇，同樣要足夠的謹慎啊。
與此同時，朱仲梁再次吸熘了一口茶水，然后嘆了口氣說：
“再過幾年，我也確實就走不動了，所以我想趁著自己還能動，再出去走走。”
朱簡炎有些以外的說：
“您現在不是每年都出去，今年也不才剛回來嗎？”
朱仲梁抬頭看了看外面：
“我想去墨洲看看靖垣……”
朱簡炎大吃了一驚：
“墨洲太遠了啊……”
朱仲梁直接擺手打住了兒子的話：
“按照我們的安排，靖垣接下來的兩年要去殷洲，距離家里會比現在更加遙遠。
“之后的兩年要去天南大陸，再之后的兩年要負責管朝鮮、日本、東鮮卑。
“也就是說，未來這六年的時間里面，他都不會再回本土來了，都要在海外實訓。
“等到他再次回到本土的時候，我都該七十四歲了，可能已經去見列祖列宗了。
“所以我就想著，趁現在身體還行的時候，去墨洲跟他好好聊聊。”
朱簡炎聽到這里也沉默了，也不知道怎么勸說自己老爹了。
朱仲梁這邊已經直接站了起來：
“就這么決定了，我必須得盡快動身，盡快出發，才能在那邊多停留幾天。
“正好，正在建造的四艘新船，現在也都該下水了，我可以順路去蹭個下水典禮。
“我直接坐無畏號過去，這艘船是目前全世界防御力最強的戰艦。
“關鍵是內部是豪華酒店式的裝修，正好可以當作我外出訪問旅行的坐艦。”
朱簡炎頓時就有點無語，朱靖垣當初要求的豪華酒店式裝修，本來是準備退役之后用的。
沒想到現在這才剛服役一年，甚至還沒有編入專門的作戰艦隊，就直接被老爹用上了。
而且這種用法似乎還非常的合理。
全世界現役的最新銳戰艦，內部空間裝修最好的主力艦，正好配得上太上皇的身份。
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整一艘來當出行座駕？
朱仲梁現在沒任何工作，還有成規模的專門的照料人員，基本上能做到說走就走。
無畏號剛剛完成一輪測試和檢查，目前就停在金州衛基地等待新的命令。
朱仲梁第二天就帶上自己老伴出發，先乘坐火車到天津，再從天津坐船去金州衛。
三百公里的海陸，不到十個小時就到了。
朱仲梁在金州衛城休息一天，第二天去金州衛造船廠，參加兩艘高速戰列艦下水儀式。
朱靖垣主持設計的四萬噸新銳高速戰列艦，首艦定名為無懼號，所以統稱無懼型。
第一批建造的兩艘同型艦，在安康元年正月同時開工，在船塢里面建造了一年零十個月之后，現在終于到了下水的時候。
戰艦下水，差不多相當于房子本身建造完成了，后續的舾裝差不多相當于裝修。
有部分裝修是在建造的過程中同步完成的。
有的船廠和戰艦，在建造過程同步裝修的范圍大，有的同時裝修的范圍小。
有的下水的時候還沒裝炮塔，有的實際上都基本完工了。
船塢建造和船臺建造的兩種不同模式，也會影響建造過程中同步裝修的幅度大小。
造船廠對船塢、船臺的調配計劃，船廠的建造習慣，也會影響這些數據。
著急用船臺去建造別的船，那就會盡快讓現在的船下水，轉到碼頭上去繼續建造。
如果完全不著急，那甚至可以就在船塢里面建造到完工，下水直接開始試航。
所以不同的船，建造周期和服役時間，各個時間段之間的差距，可能會非常大。
不過總體上看，四萬噸的戰列艦的正常建造周期，加上設備性能和可靠性的測試時間，總共需要差不多三年左右的時間。
目前建造周期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三分之二，預計到明年年底就能交付海軍。
朱靖垣最初開始設計的時候，只給全主炮技術驗證型戰列艦，以及第一艘目標探索型戰列艦，分別取名叫無畏和無懼。
目標型戰列艦和航母設計完成后，朱簡炎考慮到成本問題，對航母和戰列艦都是同時下單了兩艘，第二艘船當時都沒有被馬上被命名。
現在朱仲梁來參加無懼型兩艘戰列艦的下水儀式，就延續了前兩艘戰列艦的格式，順手將無懼型第二艘船命名為“無妄”號。
現在下水的這兩艘船，與最初的設計，也是有一些區別的。
主要是由于朱靖垣的推動，正式采用了全封閉立體噴淋燃燒的小水管燃油鍋爐，動力系統的功率密度提升幅度大幅度超出了最初的估值。
實際建造出來的兩艘無懼型戰列艦，都沒有使用最初設想過的最激進的雙層鍋爐布置。
都是只使用了單層擺放的十六臺新型鍋爐，就直接將總功率堆到了十六萬馬力。
設計滿載排水量四萬噸的無懼型戰列艦，要跑三十節其實只需要十二到十三萬馬力之間。
現在有了十六萬馬力的總功率，預計能將速度提升到了三十二節以上。
動力系統設計更新后，艦體噸位有了更大的余量，設計師們也小幅度的修改了裝甲設計。
側舷主裝甲的厚度，從原計劃的二百八十毫米，進一步提升到了三百毫米。
再加上其他的一些調整設計，預計建成后的實際排水量，也將略微超過四萬噸。
無懼、無妄兩艘戰列艦下水后，金州衛造船廠就沒有正在建造的大型戰艦了。
無懼、無妄都是安康元年年初開工的，到現在已經二十二個月沒有主力艦開工了。
朱仲梁面對稍微有些擔憂的船廠負責人，給他稍微透漏了一點“內幕”消息。
告訴他們皇帝已經決定了，明年有會有兩艘主力艦訂單，并且可能開始常態化的建造。
讓船廠保持住工人和設備的維護，隨時準備開工造更多的新船。
船廠管事得到可靠消息，終于就安心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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