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小半碗湯，李瀟才把視線落在了碗里的蘿卜上面。
冬天吃蘿卜最養人，營養豐富含有大量人體所需的氨基酸，而且冬天吃蘿卜能夠驅寒養胃，是一種非常應季的食物。
特別是老人和小孩可以在冬天時不時吃一兩頓蘿卜湯，補充抵抗寒冷所需要的營養。
而且白蘿卜沒有其他補品那樣的副作用，既不燥熱也不會造成早熟。
筷子輕輕地戳入，已經變得半透明的蘿卜塊，蘿卜塞入嘴中。
輕輕一咬蘿卜就斷成了兩節，蘿卜很嫩，而且因為煮了很久，所以已經有些綿軟。
蘿卜剛進嘴里，不需要怎么咀嚼就變成一灘蘿卜泥進到了食道。
這根蘿卜很嫩，所以入口很柔順，沒有任何的纖維殘留在口腔里面。
蘿卜很鮮甜，由于充分吸收了鴨架湯的湯汁，所以這塊白蘿卜同時擁有了來自肉鴨肉內的肌苷酸，以及來自蘿卜本身的谷氨酸，給這塊蘿卜提供了豐富的鮮甜度。
李瀟把剩下的半塊蘿卜也塞進嘴里細細咀嚼后，緩緩咽下他滿意的點頭，沒想到全聚德的第1道菜就有如此的驚艷。
其實準確來說也不能說是驚艷，而是本身的心理預期太低了。
所以再吃到遠高于預期的食物后，就會出現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驚喜。
“這個鴨架湯非常的鮮甜，湯沒有一絲的肉腥味，也沒有鴨子特有的騷味。”
“帶著淡淡的胡椒味，有微微的辛辣感，由于湯底很多，后面還加入了白蘿卜，所以湯水有點綿稠的感覺，但是一點都不油膩，喝下去非常舒服。”
“冬天來上一碗這樣的濃湯，真是渾身上下都舒舒服服的。”
直播間內看到李瀟喝完第一碗湯又繼續裝第二趟，一些老觀眾就明白了，這趟確實不錯，不然主播也不會吃得這么開心。
“主播老老實實跟我們說實話，你有沒有收全聚德的推廣費，我在網上查到的資料可和你說的不太一樣啊。”
“對啊，主播，你可千萬別學其他主播一樣收商家的黑心錢，把我們坑過去了，那我們可就要罵人了！”
“拜托，主播不收推廣費，難道喝西北風嗎？別人也是要養家糊口的，這可是主播的工作，大家要學會理解，而且要自己學習怎么分辨真假，懂嗎？”
“樓上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主播之前不一樣沒收推廣費也能活得好好的嗎這都買房買車了！”
“拜托，說的我們好像平時沒有打賞禮物一樣？我這個月給主播打賞的錢就超過了4000塊了，還不夠吃飯的嗎？”
看到直播間又有人帶節奏，李瀟輕輕嘆了口氣。
這種帶節奏的是最煩了，他并不是明擺著要搞你，而是悄悄默默地調動直播間觀眾們的情緒。
挑著一些話頭勾著一些話尾，讓你去反駁從而引起兩個想法對立的兩群人引起爭論，又或者帶動一群人說出一些他們想要說出的話，造成人數輿論。
那這種人就最不好處理，因為你根本沒辦法分辨是憤青還是黑子，一旦隨便踢人，很容易就會錯殺無辜。
為了避免事態擴大，李瀟連忙開口解釋：
“熟悉我的觀眾粉絲，應該也知道我這邊是不接受任何推廣的這件事情，我也在我自己的主頁上置頂了。”
“雖然之前我進行了兩次的推廣帶貨，但這兩次都并沒有收取任何的推廣費。”
“兩個商家的老板都是主播的好朋友，而且都是認識了很多年的。”
“主播是對他們的人品相當信任的情況下，才會為他們推廣或者帶貨。”
“而且兩次的推廣和帶貨我都預先跟大家說了，這是有預謀有組織的帶貨和推廣。”
“以后如果還會有朋友之間的推廣，我也會提前說明。”
“當然了，大家要是覺得我的這種推廣會影響到大家的觀看，大家也可以不相信主播的推薦，完全沒有問題。”
“而像這一種我沒有說明的，100%就是真實的探店。”
“當然了，我在直播間做出的所有的評價都是我個人的主觀感覺，不代表所有人的口味。”
“當然如果是被我批評的店家有任何的意見，或者不滿都可以直接聯系我。”
“如果你確實拿出實際證據證明我說的和實際不符，我這邊會公開道歉，并且賠償相應損失。”
說話間李瀟又把碗里面的湯喝完了，在準備去接第3碗湯的時候，鴨子就上來了。
一個帶著廚師帽的小哥哥推著餐車，來到了李瀟身邊。
小哥哥年紀不大，只有約摸十七八歲的樣子。
這就讓他感覺十分驚奇，按理來說這個年紀應該還在讀著書才對。
而且即便是早早的高中輟學，出來工作學習，以十七八歲的這個年紀來表演片鴨，似乎還有些太早了。
要知道按正常流程從打雜到學徒到師傅，總歸是有一段學習和成長時間。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李瀟一樣擁有強大的系統，可以一蹴而就。
就算17歲高三輟學，出來工作，那么以他這個年紀最多也只是工作了一兩年，這么短的時間，估計從打雜升到學徒的時間都不夠。
就更不要說越過學徒，直接成為師傅在大庭廣眾下表演變鴨了。
要知道這份片鴨的工作看似簡單，卻十分考究刀功和臨場應變能力。
由于是現場表演，更不能出任何錯誤。
所以只有經驗十分豐富的片鴨師傅在后廚有了七八年的經驗后，才可以被放到大廳里面表演。
李瀟不禁暗暗揣測，難道這全聚德不僅換了掌舵人，連后廚也大換血，換成了一大批年輕的，有沖勁的新廚師嗎？
倒不是說有沖勁的年輕廚師不好，只是在李瀟看來廚師是一個講究經驗積累的行業。
沒有時間的積累和沉淀，沒有不斷地嘗試和失敗，是沒辦法成為一個好廚師的。
一個年輕的廚師可能通過系統的學習，很輕易就掌握了大量的菜品制作方法。
但往往制作出來的菜品卻徒有其神，雖然外形一樣，做法也沒問題，也說不上難吃，但卻永遠差了一些感覺。
這個感覺他自己就最為明晰，因為他所有的技能都是灌頂式的傳輸。
在獲得技能的一瞬間，就像是有人用激光深深地刻印在腦海里一樣。
而他也能很明顯的感覺到有了系統技能的加持后，自己做菜水平到底發生了多大的改變。
原本自己煮一鍋番茄雞蛋面，評分可能只有55分，甚至連合格都不到。
但是獲得了大量的廚師技能后，自己隨隨便便煮一個清水掛面，可能都有70分以上。
所以李瀟對于眼前這一位年輕的有些離譜的選手來給自己表演片鴨，是存在一定擔心的。
他甚至還想著要不要以自己給觀眾們展示如何片鴨為理由，讓對方給自己來親自動手？
思前想后，李瀟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因為他感覺要是被識破了會讓對方十分難堪。
況且自己點的可是688一只的鴨子，而且點餐的服務員小姐姐也很清楚自己是一個百萬粉絲的主播。
按理來說，對方不可能特地給自己安排一個菜鳥廚師來表演。
只要腦子稍微正常一點的人都會特地找一個技術好一點的，甚至直接讓副總廚出來表演一番。
畢竟，這次的表演可不是給李瀟一個人看的，而是給直播間二十多萬粉絲一起觀看的。
只要表演得出色，能起到多大的宣傳力度，根本毋庸置疑。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帶著廚師帽的小哥開口自我介紹到：
“你好，客人，我叫李炳勝，來自廣東，很高興今天能為你服務，不知道客人有沒有什么要求，比如不要肥油或者多肥油，切薄一點或是切厚一點，切長一點或者切短一點，都是可以提出來的。”
喲，居然還是一個同鄉，而且還是本家，那就給對方一個鍛煉的機會吧。
而且聽對方的語氣似乎，對自己的手藝相當的自信。
畢竟正常的片鴨，都是廚師想要怎么切就怎么切。
很少會問客人有什么特殊要求，畢竟這是在變相地增加自己的工作難度。
看到對方自信的樣子，李瀟沒忍住，嘴巴一禿嚕就開起了玩笑：
“我要一半肥油多的，一半肥油少的，一半長一點的一半短一點的，一半厚一點的一半薄一點的，能做到嗎？”
不過說完他就有些后悔了，瞧這嘴巴真是越來越沒把門了，看來自己的社交恐懼似乎也隨著體質變好，減輕了很多。
不過這要求也太為難人家了，他都感覺到不好意思。
他連忙擺手，臉上露出愜意的神色：
“抱歉，抱歉，和你開個玩笑。”
他手指了指旁邊的攝像機：
“直播效果，直播效果，你就按照你自己的喜好去切就好了，你覺得怎樣切比較好吃就怎樣切，不用管。”
李瀟原本以為對方會順著臺階就開始表演，但沒想到這位名叫李炳勝的小廚師居然笑著開口：
“肥油多的稍微切厚一點，短一點，肥油少的切得稍微薄一點，長一點，不知道客人覺得這樣的安排可以嗎？”
李瀟微微一愣，隨后反應過來，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瞬間收起自己的輕視心理，對方居然有如此迅捷的應變速度。
自己剛剛開了一個玩笑，對方就直接在這個玩笑的基礎上給出了一個相當妥善的方案。
這是普通的廚師，根本沒辦法做到的。
除非對于自己手上的活計已經相當熟練了，才能應變得當。
所有的駕輕就熟，都是臺下刻苦鍛煉出來的。
想要清楚地了解一個人在他自己的專業領域的水平到底如何，就看他能否輕松地給行外人通俗易懂地介紹自己的工作內容就可以了。
而眼前的這一個小廚師，能如此快速輕松地給出一個妥善的處理方案，顯然他對于片鴨已經有了深入的了解。
不然是絕對不可能做出如此輕松的應對，李瀟這時才認真的打量了一下對方。
確實是十七八的年紀，而且看著對方一臉稚氣，估計也就才出社會沒有多久。
畢竟出社會久了，身上總有一股屬于社會人的獨特氣質。
要不是對方身上穿著廚師服，李瀟甚至覺得對方應該是一個在校的學生。
沒有猶豫，李瀟點了點頭說道，
“行，就按你說的這樣切吧。”
“好的。”
話音落下，就見李炳勝從餐車下面抽出一對嶄新的透明手套，樣式有點像是手術用的手套。
不過手術用的手套是藍色的，而這個是透明的。
烤鴨還在散發著微微的白煙，一看就知道剛剛出爐沒有多久，按理來說是很燙的。
所以很多廚師在片鴨的時候，都會在烤鴨和手掌之間墊上一條毛巾，用來隔絕溫度。
同時這條毛巾也可以增加烤鴨和手掌的摩擦力，這樣就可以更好地把握住烤鴨的轉動方向，隨時調整片鴨的角度。
然而李炳勝確實直接帶上一層薄薄的手套，就開始上手。
不過眼神銳利的李瀟很快就發現了端倪，隨后眼睛就微微地張大了少許。
他暗暗驚嘆，這回是真的看走眼了，這個只有十七八歲的小師傅居然是一個高手。
也立刻明白了，他為什么可以直接不借助毛巾隔熱就拖著烤鴨。
只見他拖著烤鴨的左手，居然不斷地在改變形狀。
時而食指和尾指還要虎口拖著烤鴨，時而用拇指中指和掌跟承托，時而用中指無名指還有掌心承托。
這樣不斷更換支撐點，就可以讓不同的手以及手掌的不同位置輪流受熱。
在感覺到炙熱之前，更換其他其他的手指和手掌的支撐點，這技巧聽著雖然簡單。
但是光是掌握好其中的平衡，以及更換時候可能造成的偏斜，就不是一般人能學會的。
而且李炳勝拿刀的右手，也有技巧。
只見他的刀鋒微微向下壓著，刀面擠壓烤鴨的表面。
這樣烤鴨的底部就能穩穩地抵住手指和手掌，讓烤鴨變得四平八穩。
不會出現顛簸的情況，切起來就更加穩當。
而且對方的刀法，也相當不錯，快，準，穩。
每一刀落下，沒有任何凝滯和遲疑，似乎在心中早有腹稿，又像似早已練習了千百萬刀。
隨著烤鴨片快速被剝離，烤鴨的香氣隨著從它體內升騰而起的熱氣擴散開來。
一股濃郁的鴨香，彌漫在了桌子四周。
李瀟的嘴角露出笑容，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服務員小姐姐會安排這位年紀只有十七八歲的李炳勝給自己表演片鴨了。
雖然很多片鴨師傅會用毛巾，所以表演片鴨的時候用毛巾，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
但是使用毛巾確實會不太雅觀，即便你用的是干凈雪白的毛巾，總會給人一種微微的膈應感。
畢竟是進嘴的東西，廚師用毛巾去摸，還展示在食客面前，客人多多少少也會覺得不舒服。
然而約定俗成，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所以對方特地派出了一個，不需要使用毛巾就能完美片鴨的片鴨師傅。
就能徹底將全聚德高超的片鴨技術，展示在眾人眼前。
而且對方的動作也一點不花里胡哨，看起來落落大方，卻有一種大巧不工的感覺。
一片片烤鴨片，從烤鴨身上落下，然后在盤子中落在，隨著烤鴨片增加，逐漸在盤子中形成兩朵形態各異的花朵。
直播間的觀眾雖然沒有發現其中的巧妙之處，但是卻并沒有吝嗇贊美。
“我去，這小哥這刀工可以啊！”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片烤鴨呢，原來是這樣做的。”
“哇，看著那冒出來的熱油和肉汁，一看就知道很好吃！”
“皮，全是烤鴨皮，我最喜歡吃烤鴨皮了，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做的一道菜！”
“我到時喜歡吃烤鴨架多一點，配著啤酒，一口啤酒，一口鴨架，一只烤鴨架能吃一晚，那是真的舒坦。”
“這烤鴨看著油光水滑的一定很好吃。”
“昨天我路過，看到人多，就沒進去了，今天說什么我都得去吃一次。”
“其實啊，首都還有很多烤鴨店呢，全聚德也就名頭響，字號老，其實東西也就那樣。”
“嘿，老上的兄弟講究，敢說實話，要我說，烤鴨還得去四季民福，大董，便宜坊，怎么都得比全聚德好啊！”
“其實還行吧，全聚德現在便宜的那款烤鴨，也不貴也才328。”
“好家伙，樓上的大哥是不是對不貴有什么誤解呢？四季民福一只烤鴨也才228，那邊還能要半只，半只稍貴一點也才138，差了一百了好吧。”
看到直播間突然又吵了起來，李瀟感覺腦殼有點疼。
這都什么跟什么？
怎么這樣都能吵起來？
他連忙打著圓場：
“其實哪家好這種東西，各有各的喜好，各有各的說法，各花入各眼，蘿卜青菜各有所愛。”
“大家真的沒必要為這些爭吵，而且同樣是烤鴨，同樣大小的烤鴨，不同品種價格不一樣。”
“同樣在王府井大街，不同的位置鋪租也不一樣。”
“所以你不能說哪里哪里的烤鴨更貴就更不好，不能用這樣的粗暴對比來評判一只鴨子到底好不好吃。”
“當然啦，我在網上也看過許許多多關于其他烤鴨店的信息，確實相對而言，這些烤鴨店的性價比要更高。”
“但是畢竟難得來一趟首都，我作為一個游客來一家足有150年的老字號吃一下，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而且，或許你們不在現場，所以并沒有辦法直觀的感受到，我眼前的這位小師傅的刀功到底有多好。”
“這么說吧，即使是我親自上手，恐怕也就是能做到小師傅的這個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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