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如今多用竹片,或者樺樹皮,就連京城,用的曹家紙也沒有武大手中的書本細膩,寫出來的字好看。
就憑這“造紙”一術,柳家想要在京城扎根都不是難事,說不得還有世家大族的小娘子愿意下嫁。
但是偏偏柳穗死守這門絕學,愣是只讓其在柳家村小范圍內流通,但是她卻又并不在意,隨手取用,看上去十分浪費。
武大和周秀曾經暗中猜測,是柳穗不知道這紙的價值,所以毫不在意,又或者正是說明柳三娘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但是此時,這種珍貴的紙所著的書,卻被柳穗送給了他。
武大放下手中的石斧,擦了擦手,才小心接過書,隨手翻開幾頁,目光頓時停住。
柳穗親眼看到了面前的人一張臉逐漸因為興奮而漲紅起來,就連呼吸都漸漸粗重。
果然,沒有任何習武之人能夠拒絕孫子兵法的吸引力。
柳穗含笑問道:“這份大禮,你可喜歡?”
武大捏著書的手都在發抖,他艱難的從書中抬起目光,看向柳穗。
“三娘……如此大禮,我不敢受。”
他竟然將書雙手奉還給柳穗。
柳穗詫異的挑起眉頭:“你不想要嗎?”
還能有人能夠抗拒孫子兵法?
武大艱難的搖頭:“我想要,但是此書貴重,我付不起代價,故不能要。”
他跟隨太子多年,早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就這本書,若是放在其他世家,千金不換,可是柳穗隨手就給他,所圖難道只是讓他給柳家村那群鄉野漢子當師傅?
柳穗將書給他推回去:“這有什么不能要的,代價你也付的起,給我們柳家村帶一年的隊伍就可以。”
武大神色疑惑,帶著幾分試探:“當真就只要這些?”
柳穗認真點頭:“當真!”
要是一本書能夠換一個武大,柳穗能夠立刻就抄千八百遍的!
她太缺人了!
武大看著柳穗的眼睛,只覺得對方對自己尤為寬厚,胸腔里涌動著一股激動之情。
他雙手接過書,對著柳穗深深一拜:“多謝三娘贈書,我一定盡快讀完,早日將書歸還,柳家村的事情你放心,交給我,一定給你想要的結果!”
柳穗對此很滿意。
“既然如此,就拜托你了!”
武大看著手中的書,重重點頭!
幾天后。
一輛馬車慢悠悠的到了柳家村。
“車內是何人!”
車子在村口被攔住,村口處分別站著幾個漢子,手中拿著木矛,神色嚴肅。
趕車的馬夫趕緊道:“車內是我家老爺,姓趙,住在后村的!”
車廂上印著一個大大的趙字,按理說這些柳家村的人不可能不認識,畢竟趙家的管事也經常和柳家村的村民來往,趙家的宅子還是他們幫忙建起來的。
簾子被掀開,趙季儒從里面鉆出來,待看到面前的景象,頓時愣住。
面前這些熟悉的柳家村的村民們手持木矛,雖然未曾穿著鎧甲,只穿著簡單的外衫,但是各個精神十足,身形挺拔,就算是世家豢養的精銳,也不過如此。
而這些,前幾天還是彎腰駝背的農人。
“原來是趙大人!”李叁木拱了拱手,讓身后的人收了木矛。
“我是李叁木,現擔任五隊的隊長,今日由我帶隊值勤,若有冒犯之處還望海涵!”
李叁木比柳老大他們小了一截,還未成親,十來歲的小伙子稚氣未脫,但是眉眼之間已然盛滿了氣勢。
他之前也和柳家村的人一起去給趙季儒起過房子,所以趙季儒對他還有幾分印象。
幾日之前還跟個潑猴似的少年郎,此刻竟然如同歷經多年訓練的老兵一樣沉穩。
趙季儒瞇起眼睛,看著面前一動不動的村民,莫名的感覺有些可怕。
“你們為何忽然要值勤?”
李叁木一板一眼答道:“因為強盜闖村的事情,大家伙都覺得不安全,所以現在我們村里每家每戶都自發出一人,每天守在村里,以防再有危險。”
趙季儒眼皮子一跳,幾乎立刻就想到,此事絕對和柳穗脫不了干系!
但是李叁木半個字都不提柳穗,他自然是問不出什么來的,當即道:“我現在能進去了嗎?”
李叁木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車廂。
簾子已經打開了,里面一覽無余,什么東西都沒有。
他揮了揮手,讓護衛隊們都散開。
趙季儒想了想,干脆從馬車上跳下來,吩咐馬夫:“你先回去,不必等我,我在村子里走走。”
車夫一勒韁繩離去。
趙季儒慢吞吞的走在柳家村的水泥路上,越走越發心驚膽戰。
他住進柳家村之時,就知道柳家村相較于周圍格外繁榮,又因為水泥,家家戶戶的房子都簇新好看,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輕松。
但是如今再看,柳家村何止繁榮,整個村子里多了不少外來者,隨處可見柳家村的小童們手腳麻利的領著人到各家各戶住宿,吃飯,偶有一二個人脾氣霸道要鬧騰的,立刻就有如同李叁木那樣打扮的護衛上前,將人給按住,送出村去。
短短幾日不見,柳家村竟不像是一村,而有天子治下京城之風氣。
柳家村長必然是沒有這個能力做這些的,一看就是柳三娘的手筆!
那柳三娘到底是所圖什么!
趙季儒越看越心驚,腳步越來越快,逐漸的靠近村子的邊緣,立刻就被人攔住。
“趙大人!”
趙季儒恍惚點頭:“是柳青啊!”
柳青身上穿著護衛隊同樣的外衫,手中持著木矛,一雙眼睛警惕的盯著趙季儒說道:“趙大人,前面是我們護衛隊訓練的地方,你不能進去!”
趙季儒回過神,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村邊靠山的那一處,這里之前只是一片荒地,現在起了好幾座房子,而且在他面前,還圍了一圈的籬笆,唯一的通道前面立著一塊牌子:“不得擅入。”
講實話,在一個小村子里立這種牌子無疑是沒有任何用處的,畢竟這里最大的官就是一個村長,就算是從外來的行商,家里頭都保不準有多少大官撐腰。
但是趙季儒看著面前的牌子,竟然罕見的真的有了遲疑。
倒不是怕劉伯興,而是怕柳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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