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柳穗把小妮子交給了大柳氏,自己和柳老大一家進城,準備去退親。
退親一事可大可小。
若是兩家商量好了,也就私底下知道,沒甚關系,若是鬧的人盡皆知,顧乾元一個男人沒什么損失,倒是桃花,估計以后也不好說親事了。
一路上,柳大嫂都愁眉苦臉的,嘆了好幾回氣。
柳老大心中對她還有氣,都懶得理她。
很快進了城。
城里頭擺了早市,人特別多。
柳老大經常進城,也是個熟面孔了,不斷有人過來和他打招呼。
柳老大心情復雜,實在是笑不起來。
這幅心事重重的樣子,反倒是更加引人注意。
柳穗掀開簾子看了一眼,臉色微沉:“大哥,咱們繞一圈再去顧家。”
不然這么多人看到她們的車子停在了顧家,肯定會猜測是什么事情,到時候若是傳開了,就影響桃花的名聲。
柳老大應了一聲,車子在早市轉了一圈,估計繞到了林氏醫館的路上。
都知道柳穗是林氏醫館的坐診大夫,以為柳老大是為了她來的,那些暗中注意的視線頓時都散了。
柳家人就趕緊到了顧家。
顧家昨天聽顧乾元回來添油加醋將柳家的事情說了,一個個惱的不行,現在聽說柳家人自己上門了,頓時都冷笑起來。
顧夫人一襲綾羅,發髻上的金簪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她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磕在桌子上發出一聲脆響。
“讓他們進來,我倒要看看,是個什么貨色,敢定親之后還在外頭勾三搭四!”
下人們正要出去,旁邊的顧老爺沉住氣,安撫她:“先不急,那柳三娘來了嗎?”
門房回道:“來了,都在外頭候著呢。”
顧老爺站起身,抻了抻衣服,說道:“走吧,我也去會會那柳三娘!”
*
柳穗等人被帶到了正廳。
顧家幾個下人給她們上茶水。
柳穗注意到好些模樣比較俊俏的小丫鬟都在偷偷的打量著桃花。
她們身上穿的衣服料子都很簇新,上頭繡著的花紋栩栩如生,桃花和她們比起來,竟然還顯得小家子氣。
大約是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桃花抵著腦袋看自己的腳尖,雙手緊緊的絞在一起,渾身都不自在。
柳穗微微嘆了一聲氣,就算是她能夠給桃花堆砌更多的華裳首飾,沒有強大的內心同樣支撐不起來。
“老爺來了!”
眾人紛紛看過去,外頭大步流星走進來一群人,為首的赫然是顧家的老爺和顧夫人,以及顧乾元了。在后面的那些,估計是來湊熱鬧的顧家其他親戚。
柳穗心里頭有了計較。
起身拱了拱手:“顧老爺,顧夫人。”
因為還沒有正式定親,所以顧家和柳家是沒有正式見過面的,柳老大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兩位。
尤其是柳大嫂,看到顧夫人滿身珠光寶氣,再看自己,灰撲撲的,頓時自慚形穢,和桃花并排站在一起,十分拘謹。
“三娘不必客氣,早就聽說你的大名了,今日總算是得見了。”顧老爺笑呵呵的招呼著柳穗坐下,旁邊的顧夫人臉上同樣帶著假笑,但是目光看到旁邊的桃花母女二人,笑容就淡了下來。
柳穗將顧家眾人的神態看在眼里,心里頭有了計較,面上卻不動聲色,徑直坐下。
“昨天我家乾元回來,說桃花丟了?是怎么了?”顧老爺狀似擔憂的問道。
桃花手指緊張的蜷縮,卻也鼓起勇氣回道:“只是不小心掉到了山里的坑洞中,我們鄉野山中多是捕獸的陷阱,也沒什么事。”
一聽到這個,在場的女眷們齊齊露出了鄙夷之色。
在她們看來,女孩子就該在宅院里規規矩矩的學些女紅,相夫教子,在山上亂跑并且還掉進坑洞,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顧夫人立刻就哼道:“小姑娘家的還是少往外跑比較好,畢竟都要嫁人了,還是安分些。”
這是在說桃花不安分呢!
柳大嫂頓時就黑了臉,想要罵過去,被柳穗一個眼神盯住。
柳穗接過話:“桃花沒什么大事,倒是嚇到了顧少爺,顧少爺昨天回來之后還好吧?”
她看向顧乾元,雖然在關心,但是眉眼怎么看怎么諷刺。
人家小姑娘自己掉進了坑里都沒什么事,一個大男人,卻被嚇的跑回了家。
顧乾元面色漲紅,否認道:“我沒有嚇到!”
顧夫人迅速接話:“我兒昨日回來,嘴里頭一直念叨著桃花的傷勢,我們還說今日要讓大夫去看看呢!”
顧乾元也立即點頭:“對啊,桃花,我昨天是急著回來給你請大夫,而且,昨日那個杜興之對你關懷備至,我實在是心口有氣,才先走的!”
“什么杜興之?”顧夫人立刻假裝好奇問道。
顧乾元看著桃花:“我也不知道他是何人,但是看他對桃花十分擔憂,也許兩個人有什么過往吧。”
“你這是胡說八道!”顧大嫂實在是忍不了了!
這顧家的人是要往桃花身上潑臟水!
就算是退婚,也要給桃花安一個水性楊花的名頭!
以后桃花還怎么說親?
顧大嫂當即就站起來罵道:“我家桃花清清白白的,倒是你家顧乾元,那風韻事還當我們不知道呢!”
“敢污蔑我們家桃花,我撕了你的嘴!”
“你這人怎么說話呢!”顧夫人何時見過這樣粗鄙的婦人,頓時嚇了一跳。
幾個丫鬟頓時將她圍住,拍背的拍背,揉額頭的揉額頭。
當真是富貴做派。
柳穗微微咂舌,目光卻落在一旁從未講話的顧老爺身上。
當家做主的是這位,今天能不能退親,是按照怎么個退法,真正還要看這位。
“顧老爺,咱們就敞開天窗,說亮話吧。”柳穗看向顧老爺,面色坦然:“要如何才能退掉這門親事?”
顧老爺笑容和氣,放下茶杯:“柳三娘,你何必非要退親呢?我是真心想要和你成親家的。”
他指了指顧乾元:“你若是擔心桃花姑娘以后嫁到我們家受欺負,你放心,我做主,日后這小子只能娶桃花一個人,宅院里也不納妾,如果敢對桃花動手,我親自揍他!”
旁邊的顧乾元和顧夫人瞬間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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