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別程四,柳穗抱著小妮子打開了醫館大門。
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柳家人,后面還站著許多熟悉的面孔。
"娘,你們怎么來了?"
人太多,柳穗有點慫,抱著娃往后退了一步。
大柳氏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抱小妮子。
“程四爺昨天就派人來說了,小妮子已經大好了,所以我趕緊來接你了!”
“娘!等會,別急,先讓大妹和小妮子跨火盆!”
柳大嫂一把攔住大柳氏,指著醫館門口的火盆說道。
柳穗低頭一看,醫館門檻出放著一個陶盆,里面燒著火。
民間認為火盆代表了刀山火海,跨火盆則意味著跨過艱難險阻,洗去晦氣一說。
柳穗抱著小妮子,拎著裙擺,從陶盆上跨過去。
一時間,所有人都喊起來。
“好好好!我們小妮子以后順風順水健健康康!”
“跨過門火煙,明年添財又平安!”
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意,竟然比過年還要熱鬧!
“來!讓我抱抱!我的乖孫誒!”
大柳氏一把接過柳穗懷里頭的小妮子,眼中都是喜意。
柳穗瞧了她幾眼,卻愣住:“娘,你怎么看著瘦了?”
柳大嫂在一邊小聲解釋:“娘這是想你給想的,你不知道啊,這半個月她是怎么熬過來的,天天都到你這醫館外頭來轉轉,就是不敢進去,生怕打擾你。晚上也是整夜整夜的不敢睡,就怕你有事情喊人大家聽不見。”
柳穗知道這次讓大柳氏擔心了了,但是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這樣。
她摟住大柳氏的脊背,歉意道:“讓娘擔心了,是我不好,我給娘賠不是!”
大柳氏先是瞪了柳大嫂一眼,才心疼的勸柳穗:“我可沒瘦,是春日來了,穿的少了可不就看著清減了?好了,快回家!娘早就給你備好了好些吃的呢!”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準備離開,但是人群中卻有不少陌生的面孔出現,攔住她們。
“柳三娘!”
柳穗一怔,身邊的柳家人已經上前,直接將她攔在了身后,神色戒備的盯著他們。
來人見狀也不生氣,而是對柳穗說道:“我是陳典,也是我們桃花縣的縣尉,此次是奉縣令大人的命令,來告知你一件事。”
一聽是縣衙的縣尉,在場的村民們頓時都驚住了,站在他們周圍的人情不自禁的往外挪了挪兩步,講話聲音都小了很多。
知道來人的身份,柳穗有一種終于來了的感覺。
當日在縣衙她為王廉發聲,已經將縣令給得罪了個徹底,對方能夠忍到現在才來找她,顯然是一直在盯著她,之前沒有露面,估計是忌憚程四,而程四一走,他們就迫不及待的出現了。
柳穗將大柳氏給拉到身后,神色平靜問道:“說吧,有什么事?”
“你這是什么態度?對我們縣尉如此無禮!”陳典身后的人怒斥道。
倒是陳典,一副寬容的做派,攔住身后的人,說道:“柳三娘給咱們桃花縣帶來多少好事?別說對我無禮,就算是縣令見到她都得客客氣氣的!”
表面上在為柳穗說話,但是實際上,句句都在暗示柳穗狂妄無禮。
柳穗假裝沒有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直接說道:“直說吧,到底有什么事?”
“是這樣。”陳典看了一眼周圍的村民們,笑瞇瞇道:“咱們桃花縣最近這水泥聲音十分火爆,縣令大人說了,既然已經掙了不少銀子,需得增加一道水泥稅。”
“什么,水泥稅?”
“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
“這也太欺負人了!怎么能夠突然又加什么水泥稅?這是要我們的命嗎?”
……
在場的村民們頓時全都憤怒起來。
梁國賦稅并不重,甚至這些年因為當今勵精圖治,賦稅一直在減,但是這幾年災禍不斷,是柳穗教她們做豆腐,請他們當幫工,才讓他們填飽肚子,在這寒冬里穿上暖衣活下來。
可是現在,突然又冒出來什么水泥稅?
這是逼著他們去死嗎?
暴怒的村民們將陳典幾人團團圍住,陳典面色微變,卻沒有對她們動怒,而是看向柳穗:“怎么?柳三娘你這是不滿縣令大人的命令,所以想要對我們幾個痛下殺手嗎?”
竟是不管不顧直接將罪名安排在柳穗的頭上。
柳穗也不解釋,反正現在在外界看來,柳家村的村民的確是唯她馬首是瞻。
她抬手,往下壓。
原本騷動的人群逐漸冷靜下來,但是所有人仍舊仇視的盯著陳典他們。
陳典毫不懷疑,如果不是柳穗在,他們估計會被暴怒的人群給打死。
心中不由得對柳穗更加的忌憚。
如若此人是個男子,估計縣令大人就不是忌憚,而是服從了。
“不知縣令大人打算怎么收水泥稅?”柳穗問道。
陳典道:“按十取三。”
也就是十兩銀子得交稅三兩!要知道賦稅是按照交易額收的,而不是純利,也就是說,這十兩銀子,若是柳穗才掙三兩,三兩就得全交!
正常商稅都才按十取一,縣令這分明就是針對柳穗!
就算是對算學不通的人都知道,這稅絕對是高到離譜,頓時全都怒了。
大柳氏更是直接罵道:“這是什么黑心肝的狗官?想錢想瘋了吧?咱們老百姓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沒露面,要錢的時候獅子大開口,怎的這么不要臉!”
“放肆!”陳典怒斥道:“你竟然辱罵縣令大人!”
他轉向柳穗,沉聲質問:“柳三娘,你與桃花縣有功,所以我一再忍讓你,但是你家人單干辱罵縣令大人,也別怪我對你無情!”
“今日就將之前的水泥稅都給補上吧!”
在場眾人無不變色。
柳穗家的水泥賣的并不貴,所以村民們都能夠用得上,若是真的交了高額的賦稅出去,他們家那點家底估計全都沒了,到時候水泥能不漲價?
柳家幾個人頓時全都要出言反駁,甚至有些與柳家關系好的,已經去喊人拿家伙了。
柳穗卻依舊冷靜:“縣令大人這稅,可曾稟告圣上?”
陳典神色微凝:“自然是已經稟告了圣上。”
“圣上可曾答應按一取三?”柳穗臉色不變,繼續問道。
當今皇帝怎么看都不是個能夠定下這么苛刻賦稅的昏君。這稅,大抵是
陳典沉默了幾瞬才開口:“京都路遠,消息還未傳回。”
“也就是說,縣令大人在圣上還沒有定下稅率,下旨的情況下就準備向我收取賦稅?”柳穗微微揚眉,語氣沉肅下來:“你們是覺得,你們能夠替當今圣上做決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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