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天穹徹底墜落下來的那個瞬間，在那神荒秘境之中，黑白鎖鏈的數量已然是多到數不勝數了。
時至那一刻，凡是向古青陽發出過懇求的人，他們的身上都會纏繞著成千上萬條鎖鏈。
在被那種鎖鏈束縛住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會清晰地感受到，他們的確是得到了生命。
墜落的天穹不會再威脅他們了。
神荒秘境的毀滅也與他們無關。
只是轉瞬之間，他們便從那個破敗至極的秘境之中，轉而回到了他們最為熟悉的大荒世界。
這讓他們之中的很多人，都開始不由自主地大笑。然而很快，他們就發現那些鎖鏈還沒有完全消失。
一種被束縛的感覺自他們的心中衍生，直到他們徹底清醒過來，他們才發現他們付出的代價是什么。
罪之紋！
這些鎖鏈，它們正是罪之紋的一種顯化。哪怕它們現在已經有了要緩緩消失的征兆。
可在他們的命骨之上，甚至是靈魂之上，都已經有了這種紋路。
這也代表著，他們已經付出了所有代價中最為沉重的那部分代價。而這部分代價的含義就是——自由。
事實上，在這些人離開了神荒秘境之后，他們身上的鎖鏈便消失了大半。后來，它們更是完全消失了。
此時此刻，在他們所在的這方天地之中，更是有不少白骨戰艦集聚于四面八方。
那是那些試煉者身后的道統派出的接應者，此次集聚于此的道統，不說有上千，也該有個幾百之數了。
這其中，更是不乏超級道統。
然而，當那些接應者在察覺到空間異動之后，滿心歡喜地前來這里想要接應他們宗門中的人時。
這些接應者看到的人，卻是僅僅只有幾百之數。
而且，凡是從這陣空間波動之中出現的人，他們的身上都有鎖鏈。
這一幕，著實是處處都透露著詭異。可偏偏，這些接應者在見到此情此景之后也說不出什么。
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神荒秘境之中到底發生了怎樣的事情。他們也不知道自家的骨修是否安在。
然而，那些接應者雖是遲遲都沒能認出自家宗門的骨修。
但在與此同時，那些逃出生天的試煉者們卻是認出了自己的同門。
于是，在這一片祥和安寧的天地之間便出現了極其詭異的一幕。
只見，諸多衣著破爛、無比狼狽的年輕人，他們紛紛都哭號著，神情激動地沖向那些巨艦。
而這些年輕人，他們當然也不是要發動什么攻勢。他們想要做的，不過就是發泄一下心中的壓抑情緒。
然而，就在這些人一開口，想要一股腦把事情都說出來的時候，他們卻是猛然發現，他們不能言語了。
在那個瞬間，他們發現，只要他們不提及古青陽的那些秘密，他們便可以正常說話。
可一但他們動了想要提及古青陽那些秘密的念頭，他們的身體和靈魂便會立刻衍生一種灼燒之感。
起初，這陣灼燒的感覺也并沒有多么強烈。但只要時間一長，他們就會有一種無限瀕臨死亡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仿佛是在以最為直接的方式告訴他們。
提及古青陽的秘密這件事就是一件禁忌之事，他們若是不做便可安然無恙。
反之，他們若是做了，那么他們的身體和靈魂，便要齊齊在罪之紋化成的火焰中化為灰燼！
“呼——”
“師弟，你怎么了師弟？”
“師妹，你不要嚇我啊——”
……
同一時刻，這場面之上亦是有一道道聲音接連響起。在這一刻，所有的試煉者都有些絕望。
在神荒秘境之中，他們本就是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危機。
在重重壓力之下，他們的心境早就已經變得千瘡百孔了。
說實在的，此時此刻絕對是他們的意志最為薄弱的時候。
只要有一點點不對，他們的心境便會徹底走向崩潰，而他們的修行自然也是會出現大問題。
古青陽的罪之紋很強，強到讓這些人對其無計可施。
可也正是因為這罪之紋，這些人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了。
他們真的很崩潰，原本，他們以為只要支付了相應的報酬，便不會再面臨其他的問題。
可現在看來，他們錯了，而且他們還錯的極其離譜。古青陽的手段真是可怕！
如果把神荒秘境比作是一座牢籠的話，那么這神荒秘境最多也就只能算是一座有形的牢籠。
只要走出神荒秘境，便可以算是徹底脫離了這座牢籠的束縛，得到了自由。
可這自由，最多也就只能算是身體層面的自由！
現如今，他們的身上銘刻著罪之紋。這是那場交易的證明，亦是他們失去靈魂層面自由的證明！
有些話，他們這一輩子恐怕都沒有機會去說了。當然，他們也可以拼盡所有然后去嘗試一次。
那嘗試一次的代價，很有可能就是身死道消。這，又讓他們去如何抉擇？畢竟那只是一個秘密而已。
在經歷了憤怒、痛苦、壓抑、崩潰……等種種精神層面的折磨后，這些人也恢復了清醒。
他們已經認知到，現如今的他們到底是在面對怎樣的一件事。那么他們該如何做呢？
是傾盡所有拼一次，就賭自己說出秘密之后也能活到最后，還是自此就徹底沉默？
很顯然，相比于前者，他們還是更愿意選擇后者。
畢竟，那秘密就算是說出來了也跟他們沒有太大的關系，也不會帶給他們多大的利益。
他們能想到，一但他們把這些秘密說出來了，他們背后的宗門大概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他們的宗門，無非也就是也選擇沉默，亦或者是想方設法地從古青陽那里得到傳承。
可那樣又能如何呢？
說出秘密之后，他們就能從中分一杯羹嗎？他們就能有機會得到那份穿成了嗎？
不，他們沒有機會。甚至，他們之中某些人身后的宗門，更是不會去管他們那些人的死活。
相比于個人，宗門是一種很特殊的存在。
一個人加入了一個宗門，總體而言，可以算是一件好事。
畢竟，只要加入了一個宗門，往往就能憑借自己的實力，從宗門之中得到相應的資源。
但是，一個宗門的弟子于宗門而言也是有價值的。眾所周知，一個宗門可以供養無數天才弟子。
可一個宗門往往不會隨意地去供養一個廢物，在大家的認知里，那樣做無異于就是在浪費資源。
所以，兩相比較之下，如果說出秘密的代價就是身死道消，亦或者是成為徹頭徹尾的廢人。
那么，還有說出秘密的必要嗎？
因此，在愣神片刻之后，這些神荒之行的生還者們，他們還是選擇遵守交易的約定。
盡管他們真的很不甘，盡管，他們也很想改變這樣的局面。但是事實就擺在他們的眼前。
在與古青陽的交易里，作為已經被銘刻上罪之紋的那一方，他們深知他們已經失去相對的自由。
不過，這樣的代價，他們其實也是能夠接受的。
這些人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沒有古青陽的話，那他們多半就要在剛剛那一刻隕落在神荒秘境里。
與其成為亡魂，就這樣白白地陪著那片破敗的天地，一同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之中。
他們，還是更愿意活著。
因此，在一段時間之后，這些好不容易才生還的試煉者們，也是重新變得喜笑顏開。
與此同時，他們之中甚至還有人在慶幸，慶幸古青陽沒有讓他們付出更為慘重的代價。
不過在隱隱之中，也有一部分有心人，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埋下一份擔憂之意。
而這部分人，也著實是很聰明。
相比于那些慶幸的人，他們很現實地想到了未來，想到了古青陽可以做，卻沒有做的事情。
試問，今時今日，他古青陽可以憑借罪之紋威脅他們，讓他們不去說出那個秘密，
那以后呢？
到了以后，如果有一天，因為某種原因，也許是出于宗門之命，又也許是出于他們自身的原因……
因為這種種原因，他們不得不站在古青陽的對立面，從而成為古青陽的敵人。
到了那個時候，難道古青陽就不會利用這罪之紋嗎？這種猜想的答案其實是顯而易見的。
但這種事情已經是以后的事了。
而且，他們也不能保證，到了以后，他們就一定會與古青陽再有像今天這樣的交集。
誠然，在今天，在神荒秘境，他們還可以說他們是古青陽的對手。那以后呢？
以后的他們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嗎？以后的他們也能保證，他們就一定會追上古青陽的腳步嗎？
直至這一刻，他們之中的某些人才發現。
這一次神荒秘境之行，似乎早就已經不是一場試煉那么簡單了。
這次試煉讓他們見到了太多太多不凡的同輩人，也讓他們見證了那些同輩人的隕落。
在沒有進入秘境之前，他們見到這些同輩人時，心里多多少少地都會認為那些同輩之人是星辰。
因為，他們本以為那些人會像星辰一樣發光，發很久的光。但事實證明，某些人只是流星而已。
流星固然璀璨。
但所謂的流星，向來都是轉瞬即逝的東西。它們的璀璨會給人以一種驚艷的感覺。
可它們也會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天地之間，只是轉瞬，便會永遠地消逝，轉而成為黑暗的一部分。
而相比之下，他們這些人自身的光輝可能是沒有那么璀璨。
但他們還活著！活著，便代表著還有機會成為強者！
即便現在的他們，已然是身負枷鎖，成了罪之紋的奴隸。
但他們在消極之外，也還是愿意去成就更好的自己。然而，就在他們所有人都變得沉默的時候。
一道聲音，卻是猛然響起：
“出身于各宗各派的道友們，你們好啊。我名古青陽，只是神鹿書院的弟子。”
“此番逃出升天，諸位的同門欠了我不少因果。諸位，還請把這份因果，還給我吧。”
……
此刻的古青陽面帶笑容，正如沐春風般屹立于天穹之上。而他這一開口，更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然而，那些骨修的同門們在看了古青陽之后，卻是有不少人都忍不住在心中驚嘆。
“好一個青年人！”
他身著一襲黑衣，頗為修長的身材，再加上他那憂郁的氣質，使得他看起來就給人一種沉穩之感。
而除了沉穩之外，古青陽那同古青螢有八分相像的面容，也是直接俘獲了不少骨修的心。
其實，這并不是古青陽原本的面容。原本的他，談不上有多么帥，更談不上帥得有多么驚艷。
可偏偏他擁有古青螢的魔骨。
受到妹妹的影響，他這個當哥哥的，現如今的長相自然不會差。
而若是仔細說來，他這所謂的不會差，其實是足以艷壓諸多女修。
不過，在場的一眾骨修在聽了古青陽的話之后，也是以極快的速度意識到不對。
“什么因果？師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欠這位古道友什么了？很難償還嗎？”
短短幾息之后，類似于這樣的聲音，已然是在這片場面之上不絕于耳了。很多人都在急切地開口。
因果這東西，向來可都是骨修們最為忌憚的東西。
凡是欠下因果之后，若是有能力償還的骨修，一般都是當面還。
能方面還絕不等以后再還，這可是骨修世界的一條至理。
畢竟，因果這東西實在是太過于恐怖了。可能，在欠下因果的時候只是因為一件小事。
可到頭來，等到了以后，等真正需要償還因果的時候，需要骨修付出的很有可能就是很重要的東西。
比如，生命。
比如，修為。
……
諸如此類的事情，可都是有先例的。能有資格來到神荒秘境參與試煉的弟子又怎么可能會是普通弟子？
這樣的弟子，放在任何一個宗門道統之中，都得當成寶貝養著。
更何況，這還是經歷了秘境的生死試煉，然后活著走出來的人。
這樣的人，成才的希望往往會更大一些。若是迎回宗門，往往也是會往其身上傾注更多資源。
而作為這些人的同門，這些接應者可不希望自己的師兄弟，在沒有成才之前就牽扯上大因果。
“神荒秘境是一個古老的文明遺留之地，那里還藏匿著神荒文明的遺民，我們所有人都遭遇了圍殺。”
“很多年輕一輩的絕世天才，比如李天一這樣的人，都戰死了。我們很幸運，倒是還活著。”
“但我們并不是以正常的方式從秘境離開的，就在剛剛，那神荒秘境才經歷了一次毀滅之劫。”
“現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所謂的神荒秘境存在了。”
“就是這位古青陽古兄，若是沒有他的幫助，我們所有人都將會隕落在秘境之中。”
“所以，這是救命之恩，自然是一樁大因果。不過，師兄您不必為此而擔心，我們是有約在先的。”
……
在說完最后一句話之后，那個說話的人也是很痛快地向古青陽扔出了一枚戒指。
而緊接著，場面雖然變得喧囂很多。但在與此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把戒指扔向古青陽。
隨著時間的推移，才只是片刻時間而已，古青陽的手中便已經多了幾百枚空間戒指。
而在那些骨修如此表態之后，古青陽也是微笑著拱手作禮，儼然是一副正人君子的作風。
各宗各派的接應者們見古青陽如此，倒是沒有多說什么。
但在此刻，那些生還者們，他們看到古青陽如此行事，卻是忍不住面露復雜之色。
這怎么一轉眼這小子就這樣了？
這還是他嗎？
就在不久之前，古青陽威脅他們的時候，那般模樣，那般做派，他們現在想起來都還是歷歷在目呢。
這怎么一轉眼，倒好像真成了他們的救命恩人了？這個破世界，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
然而，想歸想。
在古青陽行禮的時候，這些骨修也是紛紛回禮。
沒辦法，這種事情本就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的事情。
縱然他們再怎么不甘又能如何？
事情的結果已經無法改變，他們也付出了代價。
相比于為了沒有結果的結果，而糾纏下去，他們還是更愿意趕緊回到宗門，趕緊去獲取資源恢復元氣。
然而，就在這件事即將落下帷幕的時候，人群中，卻是有那么三五個人，他們的身上齊齊有火焰燃起。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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