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曦先是看到折扇上畫著一片翠竹,然后在落款處用草書寫著原太亮這三個字,然后還有太然居士這個名號的印章,這名與字,她頓時暗暗眥了眥牙。
這人穿著一身低調的松綠色長衫,頭上也沒有戴發冠,而是同色系的發帶束著頭發,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清爽,文質彬彬的,似乎像是個書生,但這人一雙利眼盡是藏不住的鋒芒,還有那身收斂起來的氣勢又不太像。
總之,這人絕對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溫和無害,而且他出現的地點和時機都很微妙。
這是沖著她來的嗎?
她有什么?
不過是解家的典妻,就算現在搞了個茶磚生意,那也只是小打小鬧,看看出面的都是大掌柜就知道了,人家東家并不露面,說白了就是不想跟她打交道。
無論心中懷有多大的夢想,但現實中一定要有清醒的認知,狂妄自大往往是毀滅的開始。
所以她在瞬間就做出了決定,于是她也友好地回了一禮,“原公子,客氣了,天時不早了,我就此告辭了,還請原公子見諒。”
“常……姐姐……”張英達好不容易喚出姐姐這個稱呼,然后一雙狼眼并不太友善地看向這叫原太亮的男人。
常曦暗地里給他使眼色,讓他不要多話,成功地堵住了半大少年的話,她這才跟原太亮微微點頭致意,然后帶著這三個半大孩子迅速撤離。
這態度看似友善,但離開的動作卻是干凈利落,被留在原地的男人卻是感興趣地一把合起折扇,怪不得解晉會因為她動了情緒。
“主子,要跟上去嗎?”下屬現身問道。
原太亮用折扇輕敲下屬的頭頂一下,然后折扇指向不遠處的解府,“這是解家的門庭,你想在人家的門口做什么?走,回去包廂。”
他等的客人就要到了,所以這才輕易放過剛才的女人,要不然他肯定要糾纏一會兒,將人試探得更清楚明白。
茶樓門口,常曦直接讓張英達三人先回去,反正張英達知道如何找到自己,想要再見并不難。
張英達抿了抿唇,沒有再說什么,而是朝常曦拱了拱手,然后拉過依依不舍的妹妹轉身就走了,現在的他太過弱小,根本就不能為她做什么,所以他一定要變得強大,不然像剛才那樣,他連為她出頭的機會都沒有。
周阿發看了看發小的背影,沒有多說什么,趕緊跟上去,不過他還是暗暗回頭看向常曦,這個女子真特別。
常曦看著這三個半大孩子的舉動,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說到底還是個孩子,現在她身邊漸漸有可用的人手,對于當初急切想要培養的張英達,反而不再著急,好刀也需要慢慢磨才能變得鋒利嘛。
她愿意給少年一個成長的機會。
正準備坐上轎子進府,就看到騎馬帶著人過來的解晉,頓時,兩人大眼瞪小眼。
常曦看了看解府門口,再看了看解晉來的方向,顯然剛才解晉并不是從解府出來的,這是外出辦事回來后趕到這里跟人匯合的。
她的腦子里突然出現剛才那個青衫男,總覺得解晉跟他應該是熟識的,不過好奇心會害死貓,她管不到解晉的交友上。
她正準備客套說句告辭,解晉就直接下馬,把馬韁繩甩給身邊的常隨周南,然后緩步走向常曦,“你怎么在這里?”
這是什么語氣?
常曦心里不悅,不過想到解晉就是這么個性情的人,罷了,她宰相肚里能撐船,跟他計較,有失她的格調。
“你說來這里干嘛?喝茶吃點心啊,我忙活了一天,喝口水不過份吧。”
這話聽起來似乎沒問題,她的態度看起來很溫和,但免不了還是有點夾槍帶棒的感覺,解晉沒揪著這點不放,而是皺眉道,“你那個茶磚生意遇到了麻煩?”
“沒有。”
常曦有些驚訝,沒想到他還會關心自己的茶磚生意啊,隨后想到之前自己訛了他五十兩銀子的事情,她總覺得似乎忽略了些什么,不過一時間想不到,遂也不再這上面費腦力。
不過稟著有羊毛不薅是傻蛋的想法,她笑著看向解晉,“是不是遇到了麻煩,解九爺出面為我解決?那敢情好,我歡迎之至。”
解晉可比解明好用得多了,光腦子這點解明拍馬都不及,更別提社會能量這一塊,就她猜測的青衫男就不是個簡單的人,比解明交往的那群不能帶攜他進步的豬朋狗友強多了。
不過以前是為了避嫌,她一直沒有多打解晉的主意,畢竟那個要生孩子的契約,光想想都操蛋不已,她是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孕育孩子的。
所以,她一直將解晉這條大魚放生在大海里不去撈。
解晉聞言,上下打量她一番,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說想得美,然后一言不發,越過她直接邁進茶樓里,仿佛再跟她多說一句話就有損他格調一樣。
常曦忙轉身,看到他泛著冷氣的背影,頓時手癢癢的,真想一拳揮過去,臭屁什么,老娘不用你,一樣混得風生水起。
“小桃,我們走。”
她也全身冒冷氣地坐回轎子里,不就是比誰制造的冷氣更強勁嘛,她也不輸他。
小桃看著這局面,至今都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不過她聽習慣了常曦的吩咐,于是吩咐起轎后,就跟在轎子旁往對面的解府而去。
周南看到常曦的轎子離開了,這才急忙去追自家主子,附耳與解晉道,“常娘子似乎生氣了。”
解晉瞟他一眼,“你很閑?”
周南被懟得說不出話來,立即捂嘴退后,他不過是陳述事實而已,怎么就討主子嫌了?
原子亮看到解晉大踏步走過來,忙起身上前拱手相迎。
解晉回了一禮,然后兩人一前一后往半開的包廂而去。
原太亮沒有提及常曦半句,并且還要故意抹去之前的痕跡,他可不想在這件事上開罪解晉。
解晉從茶館打開的窗戶上,看到解府的小轎從小門進了府里,他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直接看向對面,“來很久了?”
“沒有,比你早一會兒。”原太亮笑著搖了搖折扇。
解晉微瞇眼,然后目光掃過這不大的茶館,再看這原太亮的時候,他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這笑容看得原太亮瞬間后背一涼,這個解晉是越來越不好糊弄了,不過是僅僅一句話,他就懷疑上他了,沒這道理啊。
最后,他還是頂著壓力道,“剛好見到了上回跟解老八說話的姑娘,你說巧不巧?”
“然后還順便搭訕認識一番。”解晉涼涼地開口。
原太亮忙拱拱手道,“就知道什么都瞞不過你,真的,就是剛好碰上,我對那姑娘沒惡意。”頓了頓,“你若是喜歡,直接留在身邊就是,至于那些麻煩事,要處理也很容易……”
這話指的是常氏那礙眼的丈夫,一個賭徒,要他消失不要太容易。
一個無主的寡婦,收在身邊當個玩意兒消遣也不壞,反正男人嘛,誰不知道誰呢?
大家都不是柳下惠。
解晉猛地用警告的眼神看著他,直把他看得頭皮發麻,這才冷淡地開口道,“別讓我知道你多做了無謂的事情,要不然,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
原太亮本意也只是趁機試探解晉對那常氏的態度,結果卻得到了這么一句話,這是在意還是不在意?
這會兒他竟有些看不懂了。
“那是自然。”他笑著回應一句,并且暗地里保證不會再去打擾那位常氏。
解晉這才做罷,沒有再揪著這個問題多說,轉而說起正事來。
聽到主子說正事,周南以及原太亮帶來的人都忙出去守著,不許有人偷聽。
回到解府的常曦,先是去秦氏的院子稟報一聲,與秦氏說說話,然后這才告辭回小跨院。
小跨院里景色依舊,似乎時光一點也沒有改變,常曦卻是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而已,所以,她得好好吃好好睡,等待一場風暴的到來。
話說被解明羞辱了一番離開的沈掌柜,回去后就對茗香茶莊的東家沈大老爺加油添醋說了一番。
“東家,這樣的女人是來攪渾茶葉市場的,絕對不能縱容她繼續這樣行事,不然遲早會搞亂一鍋粥,我們得把她扼殺在搖籃里面才行。”
沈大老爺坐在躺椅里,一手轉著核桃,另一手卻是拿著水煙銅壺吸食,煙氣燎繞間,整個人神色看起來莫明不已。
一旁的小廝看到煙葉快抽沒了,忙給大老爺加煙葉。
沈掌柜上前搶過小廝手里的活計,一臉討好地給這遠房叔叔加煙葉。
沈大老爺轉頭看向這遠房侄子,對于他討好的行為十分受用,“那洋鬼子真的跟她簽了合約?”
“東家,我哪敢騙您啊?離開后我就派人去查了,這事真的不能再真,若是讓她的那個什么茶磚工坊開起來,我們的散茶生意肯定會大受打擊,這損失可不是一星半點。”沈掌柜惟恐天下不亂地道,“只有把她徹底打趴下,那洋鬼子的生意也會回來的,這……還得東家您出面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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