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沒有忌諱什么，直接對我說：“女人的疾病，說了你也不懂。”
我聽出來了，這是她的隱私，不該這樣問她。
“藥在哪里？”
這房間自她搬過來我第一次進，她收拾得很干凈。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買了一只小熊放在床頭。
四件套也換成了粉紅色。
房間里有淡淡的香味。
原先我放煙和亂七八糟東西的梳妝臺被她一堆化妝品替代。
她指了指掛在門后的一個包：“給我。”
我拿下來，正伸手要找開，她叫住我：“我來拿吧，里面有女人用的東西。”
把包拿給她，看她拿出上次醫生開的退燒藥，端了水給她，她便吃了下去。
“你可能不適應這里的天氣，否則也不可能這么短的時間里，發了兩次燒……”
沈清寧打斷我的話：“你又想趕我走？”
“我是覺得你身體不好，難怪你父母擔心你。”
“有你照顧，他們不會擔心的。”她垂下眼，可能是累了。
我起身，把薄被給她蓋好，說：“你先休息，我不關門，等下再進來看你。”
她點頭，眼睛漸漸沉下去。
退出了房間，我又去陽臺抽煙，手機里找到唐小櫻的電話，最終還是沒有撥出去。
我吐了一口煙，又小聲的“呸”了一聲。
一對狗男女，活該！
抽了幾支煙，去沈清寧房間，摸了摸她的額頭，出了些汗。
正準備收回手里，她突然捏住我的手。
“南天，可以幫我買點東西嗎？”
“什么東西？”我沒收回手，任由她抓著。
她因為發燒，沒有精神，但還是笑著說：“我突然想吃折耳根。”
“折耳根？”我對這東西不感興趣。
聽說有種很奇特的味道，一般人接受不了。
但她是客，還是病人。
只要她要求，那我就要盡量滿足她。
“好，你等著，我去買。”
我沒有任何推辭。
聽她說了謝謝，我便走出了房間。
雖然我并不知道，這附近有沒有這個東西賣，但我還是義無反顧的出去了。
傍晚的超市人挺多，但沒有折耳根這個菜。
我又到附近的幾個菜市場轉了轉，依然沒有。
我不死心，又在網上看到底有沒有這個東西賣。
有倒是有，但最快也要次日才到。
我打電話給沈清寧時，對她說：“這個東西太稀少了，抱歉，沒有買到。”
她明顯有點失望，但還是很溫柔道：“沒事，我現在好像也沒那么想吃了。”
“如果你真想吃的話，我可以在網上買，明天可以到。”
她虛弱道：“好。”
我空著手回了租屋，進房間時，卻看到她眼角有淚。
“怎么了又？”
我第一次見她哭。
還不知道什么原因。
女人是真的麻煩。
我都不知道哪里惹了她。
買不到折耳根，又不是我的錯。
“沒事，我就是感慨。”說著，她用手抹了抹眼淚，“南天，你說人要是死了，會變成什么？”
我一愣。
隨即大駭。
趕緊安撫她道：“我去給你買折耳根，別胡思亂想，我就不信，這么大的深城，買不到幾根折耳根！”
她拉著我的手臂，“別去了，我只是問問。”
“你老實告訴我，沈清寧，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絕癥？”
她突的“噗嗤”一聲笑出來：“什么？絕癥？你是不是想多了？”
但愿不是。
只是她突然的問題，讓我不得不懷疑，她似乎時日不多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緩緩道：“我只是想我妹妹了。”
“你還有個妹妹？”
我腦子里第一個念頭，就是她妹妹會不會也長得很像冷西。
“她不在了，三年前走了。”
她從旁邊拿了手機，也沒開，就那樣盯著黑黑的屏幕。
我沒講話，等她訴說。
“讀書時，我們每天住在一間屋子里，上下鋪，她上鋪，我下鋪，因為我恐高。”她陷在回憶中，“她總是喜歡把我的言情小說偷去，躲在被窩里偷偷看，我威脅她，要告她的狀，她可囂張了，她說小說是我提供的，我和她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她笑了起來，跟往日的笑都不一樣。
更加美好，更加干凈。
我問：“你一定很想她吧？”
“想。”沈清寧的手一直擦拭著手機，反反復復的，“就是因為想，我才那么想吃折耳根，因為她就喜歡吃呀，她說世界上怎么會有折耳根這么好吃的東西，她喜歡在折耳根里放很辣很辣的辣椒，可以吃上兩大碗米飯。”
“她胃口不錯。”
“不，她胃口很小，她走之前，已經瘦成一個皮包骨了。”沈清寧幽幽道，“所以她再吃不到折耳根了。”
她快哭了。
我卻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若是我知道她想吃折耳根是因為這個原因，怎么都要給她買回來。
哪怕跑遍整個深城。
“沈清寧，你還想吃折耳根嗎？我再去買。”
“別，別去買，有時候我的話你別當真，我媽一直說我想得太多了，其實她說得對，已經過去的事，不能總是拿來回憶。”
她倒在床頭。
“早點休息吧，感謝你，南天。”
我摸了摸她額頭，沒有感受到燙手了。
“已經退了，不用擔心，我知道我的身體，沒事的。”她下了逐客令，“我得睡覺了，我是病人，要好好休息。”
我給她蓋好被子，退出了房間。
沙發有點短，我睡得很不舒服，索性起身到陽臺抽煙。
打開微信，朱子華就發過來了兩張照片。
一張是程陽。
一張是唐小櫻。
程陽的頭纏著紗布，緊閉著眼。
雖然照片并不清楚，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而另一張的唐小櫻，也躺在病床上，很明顯，臉上有淤青。
她目光呆滯的盯著某一處，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唐小櫻了。
朱子華發來一個信息：“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還是發給了你，我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什么心理準備？關我毛事。”
我不知道朱子華說什么，但無論說什么，我都不可能再有任何的躁動了。
朱子華頓了頓，道：“據我所知，唐小櫻要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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