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德豐說完話,便從褲兜里抽出一只……鞋墊,對著陳建國招招手,“過來,只管對我出手。”
陳建國往前挪了兩步,略帶遲疑地看了看他手里的東西,“歐師傅,你這個東西?”
歐德豐舉起來晃了晃,笑道,“這就是我今天教你實戰用的武器,我要用這個打你,不然要是用手,怕你受不住。”
陳建國當即臉色一垮,哭喪著說道,“那能不能換一個?”
這東西抽身上多半應該不疼,
但是膈應人啊!
歐德豐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怎么,還沒開始就對自己沒信心?”
陳建國當即正色說道,“這不叫沒信心,應該是有自知之明!”
“呃,也對,”
歐德豐晃了晃手里的鞋墊,笑道,“放心,這是我家那口子剛做的新墊子,還沒用過的,要是你今天表現不錯,咯,”
說著從褲兜里掏出另一只,“這一雙新鞋墊就送給你了!”
陳建國一聽便放心了,當即擺了個架勢,“來吧。”
“是讓你來,”
歐德豐干脆背起一只手,只用一只右手,“我就站這里,你要是能逼退我半步,或者摸到我的衣服,今天就算你贏。”
嗯?
陳建國瞇著眼睛看了看他,這話,有點狂啊,
他自己非常清楚,比肯定是比不過歐師傅的,可要說連逼退他半步都做不到,那可就真是,……“看招……,哎呀!”
“出招太慢,動作太大,再來。”
“還是慢,慢,太慢,快一點行不行啊?!”
“距離感啊,你自己手有多長腿有多長不知道嗎,隔那么遠就踢,以為我會躲是不是?”
“笨吶!你從這里出招,不是往我腿上撞嗎,小心,我要打頭了哦,”
半個小時后,
不知道挨了多少打的陳建國已經精疲力盡,滿頭大汗地蹲在地上,嘴巴張開喘著大氣,已經說不出話來。
歐德豐將兩只鞋墊合到一起扔給他,“表現不錯,賞你了。”
隨后走到一旁點燃煤油燈。
陳家國拿鞋墊當扇子扇風,好不容易緩過氣來,便問道,“怎、怎么,差距,那么大?”
“差距這么大才正常,”
歐德豐拿起一只瓷瓶,打開蓋子倒出一點藥油在手掌心,然后雙手用力摩擦,走過來說道,“上衣脫掉,站個樁。”
陳建國趕緊起身,脫掉上衣擺開架勢,一手拿著衣服,一手拿著鞋墊,說道,“這什么東西?我應該沒受傷吧?”
“當然沒受傷,這個也不是治傷用的,”
歐德豐緩緩運功,兩只巴掌輕輕拍打在他身上,同時說道,“現在教你學武之人要記的第二句話,‘練一輩子武、挨一輩子揍’!
這個藥油就是讓你更抗揍用的。”
頓了一下,隨后接著剛才的話說道,“是不是感覺落差太大,難以接受?”
陳建國剛想說話,就被一巴掌拍在胸口,又給憋了回去。
歐德豐淡定地繼續說道,“我跟著師父出去了4躺,每年一趟,也就是4年,師父百年之后,我自己覺得翅膀硬了,就單獨出去賣藝,從南到北,那一路都是打過去的,
剛開始輸的多,輸了賣藝的錢就要跟人三七分,我得三,人家拿七,這還是人家看我有真功夫,不敢逼得太狠,
后來打得多了,才慢慢的變贏局多,贏了就可以少交錢,甚至不用交錢,
那時候一個銅板就可以買一個饅頭,有時候一個饅頭就是一條命,比的是武,其實爭的是命,只有在那種環境下,才能打出真正的實戰技法。”
陳建國聽著歐德豐的話,頓時明白他的意思,實戰是什么?
其實就是一橫一豎,贏了的站著,輸了的躺下。
將他前胸后背都拍了幾遍,歐德豐才停手,“行了,衣服穿上,過來坐。”
等陳建國穿好衣服過來坐下,歐德豐已經湊著煤油燈點了一桿煙,
陳建國有點好奇,“歐師傅,抽煙不會影響練功嗎?”
最主要的是影響健康吧。
“呵呵,”
歐德豐笑道,“我練了二十年的大蟾氣,要是連一口煙都抽不得,豈不是白練了。”
陳建國頓時無語,合著您練氣就是為了抽煙吶?
歐德豐又說道,“你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太過注重招式,這武學套路一招一式固然有他的章法在里面,但也不能拘泥一格,更不能墨守成規,
否則就像好多練武之人一樣,在真正將功夫練上身之前,一動起來,打的都是王八拳。”
嗯?
陳建國眨眨眼睛,問道,“就掄直了胳膊砸的那種?”
“可不是嗎,”
歐德豐吐出一口煙霧,說道,“我師父跟我講過一件趣聞,1929年的時候,中央國術館將武術改稱國術,時任館長張之江和副館長李景林,組織了一場‘浙江國術游藝大會’,也被武林人士稱為全國武術擂臺賽,”
聽到這話,陳建國當即來了興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那場武林大會他也聽說過,當然是上輩子的事,而且了解不多,只知道好像是李景林動了槍,半開玩笑半脅迫的才籌集到經費,參與人數也非常多,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歐德豐繼續說道,“這場武林大會有500多人參加,300多人比賽,不過都只代表個人,不代表所學拳法,意思是只有人的武術修為高低,不分拳種孰強孰弱,然后由李景林做裁判長,‘天下第一手’孫祿堂、‘南北大俠’杜心武等武術名家充當委員,
當時我師父也跑過去湊熱鬧,那李景林是武當丹派劍俠宋唯一的弟子,所以也可以算是武當一脈,看在同出一脈的份上,師父受到熱情招待,還得了一套免費門票,所以他可以從頭看到尾,
那擂臺賽是怎么回事呢?”
歐德豐說著突然搖了搖頭,笑道,“第一天,參照西洋拳擊計分,結果參賽選手為了多得分,競技變成游斗,一個個在擂臺賽你追我趕,比普通人打架都不如,讓人大失所望,”
陳建國瞪大眼睛,那不是比后世的“擂臺賽”還難看!
歐德豐還在說著,“而且有個叫孟慶春的,在擂臺上輸紅了眼,追著對手咬人,被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察直接捉去看守所。”
陳建國頓時無語,那應該比泰森的世紀之咬早了70年吧!
“第二天,”
歐德豐抽了口煙,又笑道,“比賽就改了規則,以擊倒對手分勝負,這下就激烈多了,同時,也將那些所謂‘武術名家’的名頭含金量徹底展露出來,
比如當時上海‘三劉’的其中一個劉高升,一身橫練硬功驚世駭俗,人送綽號‘銅頭鐵臂鎮江南’,碗口粗的竹竿用手一下子就劈成兩半。但跟小輩曹宴海交手,卻接二連三被摔倒在地,耍了兩回無賴也不管用,
還有蘇南嵩派選手與浙東天臺派選手互毆數十拳,血流滿面打成平手的,哈哈哈哈,”
搖頭笑了好一陣,歐德豐才說道,“你覺得,那些在擂臺上打‘王八拳’的‘武術名家’,算不算是欺世盜名?”
陳建國抿著嘴想了想,說道,“應該是他們沒有實戰經驗。”
“不用給他們留面子,那就是欺世盜名,”
歐德豐拍拍大腿,感嘆地說道,“當時我師父也說過,論武學修為,其中很多人都不錯,比如那個劉高升,就不在他之下,只是路數不同而已,卻被一個晚輩輕而易舉地摔倒,分明就是練了一身死功夫,
練功夫的人,如果不能把功夫練上身,靈活運用對敵,就算練到出神入化,也只是強身健體,算不得功夫,
真正能把功夫練上身的,卻不一定是聞名天下之人,就好比杜心武大俠的師父徐矮子,杜心武不出山,天下誰認識他?
但創立了自然門,教出了‘天下第一保鏢’的人,比那些欺世盜名之輩,豈不是要強千百倍。”
一鍋煙抽完,歐德豐敲了敲煙灰,對著陳建國說道,
“習武練功,一要活,二要正,活是要把功夫練活,否則就跟那些‘老前輩’一樣,除了欺負一下普通人,遇上對手就只能上王八拳,
二要正,說是心術要正,即便不去行俠仗義,也不能危害社會,
就像那一次的武林大會,雖然小丑頻出,但也出了一位真正的‘國士無雙’,那就是竇來庚先生,
他是獲勝的第一等十五位‘武士’之一,全面抗戰爆發后,竇來庚毀家抗日投身沙場,1942年與日寇血戰至彈盡糧絕自殺殉國,
這樣的武林前輩,才是我們習武之人真正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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