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時間，眼看到了7月份，學校都放了暑假，這時距離陳家決定換房已經過去兩個多月，
這一天，陳速羽終于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老李想換房！”
“老李？”
馬秀英頓時滿臉驚訝，“不會是我爸家隔壁的那個老李吧？”
“就是他！”
陳速羽拍著大腿，滿臉興奮地說道，“我問來問去問了好多人，確實有不少人想換房的，但是都跟我們一樣，是想用小房子換大房子，今天才有人告訴我，老李也在找人換房子，他那房子你也知道，肯定夠用，你說這不是巧了嗎！”
陳建國眨眨眼，那確實是挺巧的，
這個老李的家就在外公外婆家的隔壁，只隔了一堵墻，而且他那個房子比外公家的還要寬不少，差不多能有五丈，也就是16米多一點，里面進深的格局也和外公家差不多，都是二層小閣樓、后面帶一個好大的院子，在里面加建一棟別墅都沒問題，
得，看來這下一家人真湊到一起去了。
大爺爺敲敲煙桿，輕輕點了點頭，“小李那房子確實可以，挨著親家公，以后也方便互相關照，”
隨后看向陳速羽，“你去問過沒有，他那邊是什么要求？”
陳速羽說道，“我得到消息就去找了老李，他對房子的要求很簡單，夠一家四口人住就行，但是，另外的條件比較高，也是他想要換房的主要原因。”
大爺爺眉頭微皺，“他要多少錢？”
大房換小房，唯一謀求的也就只有錢了，不然還能是什么呢。
陳速羽張張嘴，聲音立刻低了下來，比劃出兩根手指頭，“兩千。”
兩千？
大爺爺眉頭頓時皺得更緊，拿起煙袋，往煙鍋里添了一撮煙絲。
奶奶則眼睛一瞪，“兩千？他怎么不去搶啊！”
馬秀英嘟嘟嘴，“真黑！”
陳建國不懂行情，咂咂嘴沒有吱聲。
爺爺翹著二郎腿，皺著眉頭說道，“自己建一座三開間的磚瓦房，最多也只要五六百塊，他那間房子雖說比較大，還是小二層的，可也很舊了，我記得有三十幾年了吧，還是小鬼子打過來之前建的，算了，這都不說他，就算他一千塊吧，
后面倒是帶了一個大院子，可也沒房子啊，就一片空地，頂了天也就值個四、五百塊錢，加起來一千五肯定夠，
何況現在是以房換房，咱們這三間房，也能值個……”
呃，
說到這里，爺爺突然愣了愣，轉頭看向大爺爺，“大哥，咱們這房子，不是自己的吧？”
大爺爺抽了兩口煙，吐出一陣煙霧，點著頭說道，“所有權還是廠里的，職工算是低價租住，每個月一間房要一塊錢的租金。”
陳建國默默計算，這里一間房是20平米，廚房、餐廳和庫房都是違章建筑，不算錢，一個月一塊錢，那就是5分錢一平米？
那確實挺便宜的，
按照去年地委房管局公布的租房標準，最差的房間要1毛2一平米的租金，中等的要2毛8，最高標準則達到4毛錢一平米，
這還是降價之后的，從建國到現在，先后在53年、55年和59年三次降房租，現在的房租比建國時期降了幾乎一半，
而且按照這個趨勢，陳建國懷疑未來二十年還會一直降下去。
但不管再怎么降，也不可能降到5分錢一平米吧，何況棉紡廠宿舍的環境不算差，就算劃到中等也不為過。
聽到大爺爺的話，爺爺呲著牙想了想，“那要是換給別人？”
大爺爺嘿嘿一笑，說道，“都一樣，一視同仁，三間房一個月也要給3塊錢。”
說著拿煙桿指了指某個方向，“前邊的小張就跟人換了房，廠里和縣房管局也同意了的，有先例。”
如果沒有先例，哪怕他是廠里的副廠長，也絕不會開這個口子。
爺爺琢磨了一下，“沒證的換有證的，那得打個折扣，但再怎么著，這里也能值個一、二百吧，按照一千五的標準，只能往下降，哪還能往上加呢？！”
陳速羽看看大伯，再看看父親，似乎有點欲言又止。
大爺爺看了他一眼，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剛才說，另外的條件比較高，是單指錢呢，還是有別的要求？”
陳速羽搓搓手，干笑著說道，“如果只補錢，他就要兩千，要是能幫他家大兒子解決工作，就可以減600。”
一聽這話，陳建國頓時眉頭微皺，
這才60年呢，工作問題就開始出現了嗎？
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問題似乎要到66年才出現，現在的話，應該不至于吧？！
大爺爺則面不改色，抽了兩口煙，嘿嘿一笑，“這個小李，恐怕是沖著咱們來的！”
爺爺也反應過來，呲笑一聲，“算盤倒是打得挺響，換房、得錢，還給他兒子解決工作，一箭三雕啊。”
陳速羽趕緊說道，“那倒不是。”
“哦？”
大爺爺看向他，問道，“怎么說？”
陳速羽縮縮脖子，輕聲說道，“我打聽清楚了，最開始是文教局的曾主任，答應跟他換房子，同時給他兒子解決工作，不過后來那位置讓曾主任老婆的一個親戚給搶了，老李沒辦法，才重新找人，
我去找老李的時候，他講得很清楚，不強求工作，但是不能解決工作的話，他就只能多要點錢，然后去找人疏通路子，
他也說了，現在大房子不好找，尤其像他那樣的房子，面積大、地段好，全縣城也沒幾十家，要擱幾年前，賣多少錢也是隨他喊，就算他喊兩千三千，也不是一定賣不出去，
雖說現在是不許買賣房子，但基本行情在這兒，他可以吃點虧，但不能虧太多，但要是能幫他兒子介紹工作，差不多也就換了，
就是這么個意思。”
陳建國在一旁眨眨眼，瞬間明白這里面的門道，這就跟后世大城市里的房價一樣，同一個小區，有個政府指導價，還有個市場行情價，交易的時候肯定是按指導價走，但合同之外還有什么，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大爺爺聽了這話，斟酌幾秒，便將心一橫，“2000塊，跟他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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