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紡廠職工小學的支援點距離縣城不遠,畢竟只是一群小學生,也不指望帶著他們奔襲十幾里地。
出了縣城就是農田,此時農田里已經有很多人在收割稻谷,
再往前走不到兩公里,便是梅林村,算是距離縣城最近的公社之一,這里也就成了縣城小學的對口支援點。
哦,現在叫梅林公社,
據說這里之前是明代一位大官的老家,那個大官告老回鄉之后,在自家的周圍種了好大一片梅樹林,周圍的人就將這里叫做梅林村,
可惜現在梅樹林已經不在了,要不然冬天的時候還可以過來看梅花開,或者摘一些釀梅花酒。
到了地頭,馬校長便去和公社主任接洽,然后給各個班級分配任務。
用馬校長的話來說,收割稻谷肯定是做不到的,那可是門技術活兒,把握不好的話,不僅收割效率差、浪費嚴重,甚至可能會傷到自己,
那鐮刀可是認手不認人!
技術活干不了,也就只能干點體力活了,
高年級的同學就負責運輸收割好的稻穗,一人少挑一點,或者干脆用手抱一把,將其從田間運到稻坪上,學校的老師們也是和他們一起,
然后低年級的同學,就幾人一組,跟在收割人的后面撿稻穗。
每次收割完之后,哪怕是技術再老道的老農,也一定會遺落一些稻穗,本著一粒糧食也不能浪費的原則,就需要有人將稻田再清掃一遍,這種費時間、精力,卻又不需要技術的工作就最適合小孩子。
一望……兩三里的稻田里,鐮刀隊的人排成一排彎曲的線條,一點點向成熟的稻谷推進,
后面有人將割倒的稻谷捆綁起來,送到田埂上等著運走,
再后面則是一個個小蘿卜頭散落在收割完的稻田里,或三人或五人一組,共用一個籃子撿稻穗。
“一個、兩個、三個,五個,”
趙躍民抓起一把稻穗放到竹籃里,耷拉著腦袋喘了口氣,“好累呀,累死我了!”
馬文英頭也不抬,“才撿了多久就喊累,”
說著突然抬起頭來,看著他問道,“你不是說暑假要撿廢鐵、撿稻穗,還要跟著高年級的同學一起修理課桌的嗎,現在真讓你撿稻穗就喊累啦?”
趙躍民滿臉茫然地看著她,“我說過要干這些了嗎?”
旁邊的袁天立刻點頭表示,“是說過,我還聽見了。”
林大河也點頭說道,“嗯,我也聽見了!”
趙躍民最后看向陳建國,希望能從他這里聽到一些不一樣的答案。
結果陳建國卻是在看別的方向,
趙躍民順著陳建國的視線看過去,當即張大嘴巴,“哇,王老師力氣好大啊!”
幾人聽到這話,齊齊望去,只見王婉茹肩上扛著一捆稻穗,手上還拎著一捆,身體已經側彎成一張弓,走在運送稻谷的隊伍里面,竟然沒有掉隊。
陳建國收回目光,低下頭撇了撇嘴角,
這才剛剛開始呢,就下死力氣逞能,看你待會兒怎么慘!
這時一籃子稻穗差不多裝滿了,陳建國便站起來一把提起,說道,“我把這些送過去,你們先撿,撿好了堆到一起。”
趙躍民和馬文英立刻站起來說道,“我們一起抬過去吧。”
陳建國掂了掂籃子,笑道,“這才多重啊,我自己就行。”
說完便擺擺手離開。
趙躍民瞪大眼睛,“陳建國好大力氣啊!”
馬文英白了他一眼,“你要向陳建國一樣,天天去跟著民兵一起訓練,你也有這么大的力氣。”
趙躍民立刻閉上嘴巴,“呃,我還是撿稻穗吧。”
陳建國提著籃子走到稻坪邊上,那里有專門裝碎稻穗的籮筐,將籃子里的稻穗倒進籮筐里,然后很自然地走到王婉茹身邊,小聲說道,“你說你是不是傻啊,這時候就賣死力,待會兒人家收完稻谷回來,你卻沒力氣了,那還不說你偷懶。”
王婉茹瞟了他一眼,“人小鬼大,撿你的稻穗去。”
陳建國撇撇嘴,“我是怕你待會兒沒力氣了哭鼻子。”
“去去,你以為我是你呀,”
王婉茹看了一眼周圍,小聲說道,“大家都在賣力,我能偷懶嗎?”
頓了一下,又說道,“行啦,姐姐雖然沒你聰明,可是也不笨,沒見我這時候幫著整理稻谷,就是在找機會休息嗎,待會兒去稻田的路上也可以休息,放心吧,沒事的。”
說著用嘴往邊上努了一下,“咯,干那活兒才是真的累呢。”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十幾只拌桶一字排開,每個拌桶前都有一個壯漢在用力摔打稻谷把,
陳建國不禁回過頭來,滿臉無語地看著她,“你還想干那活兒?瘋了吧你!”
這時候的稻谷收割,跟幾十年后農村作業完全就是兩碼事。
首先,農民完全靠人力用鐮刀將稻谷收割,然后由男子漢打捆挑運到稻坪上曬干,
因為濕的稻谷是不容易脫粒的,而且堆放在一起,要不了幾天就會發酵,那谷子就不能吃了,所以必須要先晾曬,
在晾曬的過程中,還要隔段時間就翻動一次,盡可能地讓更多的稻谷享受陽光的照射。
等曬得差不多了,便開始給稻谷脫粒。
這時候的脫粒不像以后,把稻谷往打谷機里一伸,那機器咔咔咔的就把谷子都打脫下來,
現在的脫粒方式主要有三種,
第一種,捶,
捶的工具很簡單,家家戶戶都有,那便是洗衣服用的捶把,偌大的稻坪上,村里大部分的女性都集中起來,一個個掄起大木棒往地上的稻谷上砸,用最原始的辦法讓稻谷脫粒,
用這種辦法脫粒,人在地上蹲久了就會腰酸背痛,新手使用木錘時,百分之九十九的手心會起水泡,嚴重的還會起血泡,等使用木棒錘錘久了,就沒有了水泡或血泡,但手指頭和掌心都會長出厚厚的肉繭,這種勞動強度之大可想而知。
第二種辦法就輕松一些,打,
打是指打連場,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很早以前就有人想出了辦法,用一根竹把,將竹把蔸攤平,用燒紅的火鉗燙個洞,或將竹把蔸根部用篾刀一分為二破開,削去竹把蔸另一端破開的竹邊,用爐火燙軟后掰成圓狀,栓一根橫向的短木杠,木杠偏右向的邊再栓上幾個竹條編成的竹板枝,
打谷的時候,人就可以站著,用能轉動的竹條拍打禾把,人的勞動強度明顯減弱,這樣的轉動竹把錘又叫打連場。
但是,要及時收割稻谷,只靠錘谷脫粒、打連場是不行的,雙搶或秋收的時候必須抓季節,非常費事,還要期望有好天氣曬谷,
如果是陰天或下雨,來不及及時脫粒,稻谷與稻草堆在一起,非常容易發酵,這樣稻谷就會霉爛變質,那就惹下了大麻煩,
這時候,就輪到第三種工具上車,
拌桶。
拌桶就是一個像箱子一樣形狀的敞口木桶工具,一般是方形,某些地方也有圓形,靠人干活的一邊橫放著一塊固定的木栓條狀的棍子,農民用鐮刀割稻谷后,直接將谷把舉過頭頂往木條上摔,稻谷就脫粒后落入桶中,這個摔的動作農民俗稱拌,這個大木桶就叫拌桶。
打拌桶雖然效率最高,卻是粗壯男勞力的專屬活,
婦女只在一邊抱稻把,遞給男人們使勁摔,為防稻粒濺飛浪費,有的還會在木桶的三方都圍著篾席遮著,一個男人摔上十幾分鐘,頭上就滾豆大的汗珠,
便是一個壯勞力,也最多只能摔上一個小時左右就要休息,瘦小點的男人,可能連一刻鐘都撐不下來。
王婉茹竟然敢跟打拌桶的人做對比,不是瘋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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