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頭,開門啊!”

  李仲領著手下的弟兄,亂哄哄的沖入位于山林深處的簡易山寨前,氣勢十足的仰著頭大喊道。

  “誰?”

  寨門內傳來一聲警惕的詢問聲。

  李仲毫不猶豫的破口大罵道:“老狗,你聾啦?連你家李爺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就你們回來了嗎?首領呢?”

  門內的那人聽言似乎是松了一口氣,一邊操縱著絞盤放下寨門,一邊詢問道。

  李仲:“死了,俺們弟兄都險些沒能逃出來!”

  “嘭。”

  寨門放下,十幾個衣衫襤褸的流寇舉著火把,拿著五花八門的木槍、柴刀站在門內,警惕的打量著門外的李仲等人。

  李仲卻好似沒事兒人一般,大搖大擺的走進山寨,譏笑道:“你們逃得倒是快……有吃食嗎?趕緊給老子取些來,俺們弟兄奔波了一夜,肚里空落落的,一點食都沒有!”

  聽他這般理直氣壯,寨內眾人心頭最后的一丁點警惕心也放下了。

  而跟在李仲身后的數十人,也是怒罵著、嬉笑著,走入門內的十數人當中,與昔日的同伴打招呼。

  把守寨門的中年漢子收起腰刀,回應道:“莫急莫急,釜中還有些豆餅,我去與你們取來。”

  他轉過身,就要去取豆餅。

  就在這時,李仲突然拔刀,一刀捅進中年漢子的背心!

  鋒利的刀尖徑直從他前胸突出,當場將其斃于刀下!

  而他手下的那七八十人見狀,一齊對身旁的昔日同伴下手。

  有的捂嘴、有的抓手,有的拿出刀劍對準其胸口一陣亂捅。

  把守寨門的十數人,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一聲,就盡數沒了命!

  李仲拔出紅艷艷的腰刀,望了一眼山寨內影影綽綽走動的諸多人影,對身旁的一名手下點了點頭。

  那人會意,收起腰刀就往山寨外奔去。

  不一會兒。

  陳勝便在陳刀等人的簇擁下,快步踏入山寨。

  李仲連忙上前揖手:“少當家的!”

  陳勝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干得漂亮,當記一功……糧倉在何處?”

  李仲指向山寨東邊的一座兩間木屋:“少當家的,那廂便是糧倉!”

  不消陳勝說話,陳刀已經對著身后的諸多幽州軍老卒一揮手,隨行而來的十四名幽州軍老卒當即從隊伍之中奔出,沖向糧倉那邊。

  待到看著他們順利的宰殺了糧倉外抱著木槍打瞌睡的幾名哨兵,順利接管糧倉之后。

  陳勝臉上才終于露出了絲絲笑意:“李仲,此間可還有什么棘手的人物?”

  李仲想了想,搖頭道:“應是沒了,敢打敢殺的漢子,都去常家莊。”

  陳勝頷首:“那好,那就做事吧,刀叔會從旁協助你們,還是先前的辦法,拿著兵刃不放的,全殺了,肯棄兵投降的,再來問他們去留。”

  李仲聽言,毫不猶豫的拔出腰刀:“少當家稍待,屬下去去便來……弟兄們,隨我走!”

  他轉身高喊著,率領手下的八十余人一窩蜂的朝著山寨內沖去。

  陳勝:“刀叔,您領幾個叔伯去看看,稍稍護著李仲點,這人還有用!”

  陳刀神色輕松的按著腰刀步出:“你既要他活,他便死不了……可有兄弟,愿隨小弟去瞧瞧?”

  “大多事!”

  有陳家活計,笑著按著腰刀走出:“咱與你去!”

  “咱也去!”

  “同去同去!”

  “來都來了……”

  十幾個陳家伙計拿著吃飯的家伙,走到陳刀左右。

  陳刀見狀,笑著與陳勝點了點頭,轉身領著他們往山寨內沖去。

  不多時,一陣陣又驚又怒的爆喝聲、喊殺聲、哀嚎聲便從山寨內部傳來。

  陳勝充耳不聞,在十余位家中叔伯的簇擁下,踱著步子悠然的打量這座山寨。

  他覺得這地兒不錯。

  偏離馬道,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距陳縣也只有六七十里。

  完全可以以此為青龍幫的總舵,指揮全郡各分舵的活動。

  若是陳縣有變,從此地調人馬入城也近,三兩個時辰便能至!

  而且來的路上他也注意到了,山路崎嶇、易守難攻。

  若非今夜這伙流寇大敗,人心渙散,連崗哨都未布置,他們想要攻上來,還真不容易……

  “有搞頭!”

  他邊看邊點頭。

  先前他曾試想過以陳家莊為據點,聚兵、練兵。

  但只是略略試想之后,便作罷了。

  陳家莊地處馬道之旁,周圍又多有農莊,人多眼雜,不利于隱蔽。

  而那里距離陳縣又實在是太近了,一旦郡衙若有意思圍剿,須臾便至,他恐怕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此地正正好!

  ……

  當溫暖的晨曦照亮這座粗獷的山寨時,廝殺已經結束了。

  百余衣衫襤褸、手無寸鐵的流寇,神色驚惶、瑟瑟發抖的跪在山寨大廳前的空地內。

  兩三百個同樣衣衫襤褸、面無人色的女人,嚎啕大哭的拿著棍棒瘋狂的暴打著這些流寇。

  任由這些女人如何暴打,都無人敢還手。

  因為周圍,全是拿著刀劍對著他們的陳家人。

  而包圍圈之外,堆積成小山的數十具尸體,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仲威風凜凜的站在大廳前,按著腰刀大喝道:“眼下咱行商陳家少當家的,愿意給咱這些苦命人一個選擇的機會,愿意加入咱行商陳家,為咱行商陳家賣死了、為我行商陳家勞作的,起身站到俺拿刀的這邊……”

  大廳內。

  陳勝按著劍跪坐在上方的虎皮軟塌上,認真的聽家中叔伯回報此行的收獲。

  陳刀:“糧倉里邊的糧食還未盤算清楚,不過大致估算……少說也有四百多石!”

  “四百石?”

  陳勝皺了皺眉頭,一石六十多斤,四百石合兩萬四千多斤。

  這個數字,比他預計中的要少得多。

  要知道,英布領著這些流寇可是已經劫掠了五六個農莊了!

  五六個農莊,只湊了這么點糧食出來?

  但旋即,他就又想清楚了。

  英布從那五六個農莊里搶出來的糧食,當然不止這么點。

  但他手下可是有六七百號流寇外加兩三百個從各個農莊里搶來的女人。

  這么多人馬人吃馬嚼,每日消耗的糧食都是一個不小的數字……搶來的東西,誰會珍惜?吃了這頓能不能吃上下一頓都還難說,誰肯委屈了自己?

  “只有糧食嗎?有沒有牲畜?”

  陳勝問道。

  陳刀點頭:“俺正要說,雞鴨有二百多只,豬羊有近一百頭,牛少一些,只有十幾頭!”

  陳勝樂了:“果真是殺人放火金腰帶啊,干脆以后缺錢缺糧了,就找個匪寨干一票得了!”

  “想得倒是挺美!”

  他的話音剛落,廳內的另一人就吧嗒著韭香葉開口了:“正經的匪寨,比農家人還窮,也就是幾個首領稍微闊綽點,但擱在縣里邊,也就是個小門小戶人家的水平。”

  陳勝疑惑的望向說話的人:“七叔,此話怎講?”

  這人,就是陳家叔伯中最擅長搜刮的陳七。

  他手中那兩卷《小云雨術》和《服食煉養術》,就是他從李園的床榻下摸出來的。

  陳七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道:“你當正經的山賊馬匪,都如流寇這般不講規矩嗎?他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與周圍的農家人大都有勾連,輕易是不會對他們下手的!”

  “縱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要對周邊的農家人下手,通常也只取少部分糧秣,如這伙流寇這般亂來的,是立不穩寨門的!”

  陳勝被他鄙視了也不以為杵,反倒有些狹促的陰笑道:“喲,您果然很懂嘛?您老實交代,你們以前在外走貨的時候,到底干沒干過這種活計?”

  “啊?”

  陳七愣了愣,旋即左顧言它道:“這個,那個,哈哈哈,你也知道家里的情況,這有時候嘛,哈哈哈,也是分人,哈哈哈……”

  “嘁!”

  陳勝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他早就懷疑自家這些叔伯走貨在外時,沒少拿沿路的山賊土匪掙外快!

  呵呵!

  一個個在外邊都是些殺人不眨眼,比山賊土匪還陰狠的殺胚!

  到家之后就揣起雙手裝老實巴交的老農民?

  你們也不瞅瞅,就你們那副一說跟人干仗沖得比兔子還快的積極勁兒,哪點像老農們?

  “說說吧,您翻出了多少好寶貝!”

  他將雙腿從屁股底下拿出來,換了一個舒舒服服的葛優躺姿勢,問道。

  陳七毫不猶豫的接口道:“好寶貝沒有,好娘們兒你要不?”

  陳勝:……

  連一旁的陳刀見了他吃癟的模樣,都低著頭吃吃的笑。

  陳勝無奈的坐起來,說道:“七叔,說正事兒呢!”

  他是真拿自家這些老不休的叔伯沒有任何辦法。

  陳七鄙視道:“你哪只眼睛瞅見老子沒跟你說正事?一幫只敢朝翁牖繩樞之家下刀子的流寇,除了些許銅板兒,能有個蛋寶貝?”

  陳勝不死心的道:“不是吧?那賊首武藝如此強悍,他房中當中沒有任何武功秘籍之類的東西嗎?”

  那可是英布啊!

  陳七不服氣的道:“你要是不信七叔的手藝,你自個兒去翻,反正老子是除了一大箱銅板兒和碎銀角子之外,沒找到任何有用之物!”

  他的話音剛落,大廳外就傳來一陣陣夾雜著利刃入肉聲的哀嚎聲和咒罵聲。

  陳勝聞聲從虎皮軟塌上站起來,“李仲把事情做完了,走吧,咱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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