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拿著一塊烤肉朝李徽容所在的方向走去,他不是忘恩負義之人,當日在蘇州城下,如果不是李徽容贈送的那壺水,他可能已經死了。

  李徽容笑看走近過來的謝傅,這一幕如回到數年前蘇州城下的一幕,重逢、交集,人生有時候就是如此奇妙。

  未待謝傅開口,李徽容視若來客,抬手:“請坐。”

  李徽容身后的葉一全看到謝傅,露出驚訝之色,恭恭敬敬行禮,叫上一聲:“大人!”

  謝傅也不禁一訝,想不到會這這里遇到葉一全,直接脫口:“葉一全!”

  “是,數年不見,大人風采更勝當年。”

  謝傅哈哈一笑:“葉一全,想不到你也有拍我馬屁的一天。”

  葉一全立即說道:“當年葉一全受人驅使,奉命行事逼不得已,得罪之處還請大人見諒,葉一全心里對大人其實萬分敬仰。”

  謝傅笑道:“葉一全,各為其主,你如何對付我都沒有錯。”

  “多謝大人雅達。”

  謝傅臉色一沉:“但是你做錯一件事。”

  葉一全驚訝:“請大人指點。”

  “你錯在言而無信!”

  葉一全臉色一變,無言以對,想要請罪認罰,卻不敢擅作主張,他現在是李徽容的奴才,罰自己就是打主人的臉,輕輕望向李徽容。

  李徽容笑道:“兵不厭詐,言而無信又有何錯?”

  謝傅哈的一笑:“葉一全,你跟了個好主子,像你這樣的人才,李小姐一定委以重用吧。”

  葉一全忙道:“大人,葉一全只是小姐身邊一個抬轎子的奴才。”

  “會不會大材小用了?”

  葉一全忙謙卑道:“小姐身邊能人無數,葉一全也只配抬轎子。”

  謝傅突然站了起來,對著李徽容深躬一禮:“李小姐,當日蘇州城下贈水之恩,謝傅特來答謝。”

  李徽容起身雙手攙扶:“不必多禮,徽容只是舉手之勞。”

  重新坐下,謝傅雙手奉肉:“荒郊野外,唯有鄙肉解饑,李小姐錦衣玉食,還望不要嫌棄。”

  “好。”

  李徽容應了一聲,坦然接過肉來,當著謝傅的面咬了一口,領著謝傅這份情。

  她雖是女子,吃來卻絲毫沒有女子扭捏之態,笑著贊了一句:“想不到謝大人還有這樣的手藝。”

  “見笑,謝傅也是貧苦出身,習慣自給自足,熟能生巧。”

  “謝大人譏諷我養尊處優。”

  “不敢,謝傅之能唯能解數人饑困,李小姐之能卻能解萬人饑困,謝傅這一點微末小技在李小姐面前何足道哉。”

  李徽容莞爾一笑:“說實話,我從來沒有吃過如此好吃的烤肉,雖是小技卻也是絕技,唯有熱枕到極點的人才能將一件小事做到極致完美,就像這烤肉。”說著又咬了一口。

  謝傅默然不答,靜坐相伴。

  李徽容看了謝傅一眼,問道:“謝大人,飲酒嗎?”

  “李小姐,有帶酒嗎?”

  “葉一全,將我酒囊拿來。”

  很快葉一全便將酒囊取來,謝傅看見這形若一葉輕舟的酒囊,不禁想到李徽容當日親手撬開他的嘴巴,親手喂他喝水的場景。

  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為何如此尊貴身份,當日卻會對他這個污穢不堪的災民,另眼相待。

  若說菩薩心腸,易杭卻說她冷酷無情。

  李徽容見謝傅神情呆思,笑道:“謝大人,怎么了,難道害怕我在酒里下毒?”說著拔開壺嘴打算先飲一口。

  下毒二字似無從由來,實則頗有開門見山的意思,畢竟如今兩人身份地步不似當初,而是平起平坐的一方人物。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雄一雌,而李徽容可不是雌虎。

  未待李徽容飲酒,謝傅伸手搶過酒囊,直接豪飲起來,這口氣很長,一口氣干掉半囊酒,朗道:“痛快。”

  也不知道為何如此痛快,平生飲酒唯有易杭能給他這種感覺,現在又多一個李徽容。

  李徽容贊道:“好酒量!想不到謝大人看上去溫文爾雅,喝起酒來卻如此狂放不羈,正應了那句話人不可貌相。”

  烈酒入口,謝傅似放下斯文拘謹,哈的一笑:“好酒!想不到李小姐一個女子竟喝如此烈性的酒。”

  葉一全聞言暗驚,小姐最討厭別人把她當女人看待,暗暗朝李徽容看去,卻見李徽容絲毫沒有不悅,笑道:“謝大人,你可知海水不可斗量。”

  說著伸手將水囊奪了過來,似謝傅那般豪放飲酒,這口氣比謝傅還要長,直至酒囊里流不出一滴酒來。

  豪放雄風竟壓謝傅一頭。

  謝傅愣了一下,李徽容面不紅神不迫,微微笑道:“如何?”

  謝傅脫口而出:“李小姐豪邁!”唯有豪邁二字才能表達他心中感慨。

  葉一全驚訝,一酒囊酒就被兩人一人一口干掉,他跟著小姐身邊,畢竟耳濡目染,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人在氣勢上能與小姐平風秋色。

  這李大人……正應了那句話人不可貌相,他所看到的所認識的李大人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葉一全,再拿酒來。”

  酒取來,李徽容接過:“這一回,我先飲為敬。”再一次一口氣喝掉半酒囊。

  謝傅心中微微吃驚,這可是烈酒啊,可不是水啊,就算易杭那種酒鬼,也沒有這般喝法,一次已是極限,在段時間內連續兩次,卻連他這個酒鬼也要震驚。

  這哪里是什么女人,糙漢子都沒這么勐。

  見李徽容將酒囊遞過來,示意輪到他了,謝傅笑道:“李小姐,這么喝法,再多的酒也不夠喝啊。”

  李徽容露出澹澹微笑:“酒包夠。”

  人家都這么說了,謝傅哪能示弱,接過如是飲法,酒過喉嚨如一道烈火燒過,這次卻有些受不了。

  第一回是驟然豪情使然,這第二次就不行。

  喝酒怎能喝不過一個女人呢,男人的自尊心,硬著頭皮直至酒囊流不出一滴手來,只是拿著酒囊卻忍不住微微顫抖。

  葉一全見狀,心中暗忖,李大人不行了,再好的酒量也經不起這般喝法,就是一頭大象也要倒地抽搐,嗯,已經很不錯了,可惜李大人你遇到的是男女通殺,人中之王李徽容。

  “葉一全,把酒全拿來。”

  葉一全雙手托著兩壇酒過來,謝傅心頭咯噔一下,實在想不通這荒郊野外的,李徽容身上怎么會帶有這兩壇酒。

  李徽容單手托起一壇,展臂朝謝傅伸去,謝傅硬著頭皮接過。

  李徽容接過另外一壇,直接摘開封蓋,雙手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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