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座不起眼的宅院中。
寧嵩與蔡佑對坐,面前是一個棋盤,和兩盞清茶。
噠的一聲輕響,蔡佑落下一枚棋子,眼睛看著棋盤,口中說道:“我至今未曾想明白,為何那昏君造出的船能在長江逆流而上,莫非他身后真有什么高人在相助?”
寧嵩略微沉吟也落了一子,淡淡說道:“自年初起,他便如同換了個人,如今的他連本官都已經看不懂了,不過......終歸只是些奇淫巧技罷了,無傷大雅。”
蔡佑微微皺眉:“他造出的火藥連南昌城墻都轟塌了,這已不是巧計,而是殺器了。”
寧嵩笑而不語,換了個話題道:“姬景策囂張跋扈剛愎自用,本官已經傳信于他讓他早做提防,可惜他不信,便是連黃燦都未能逃走,落入了昏君之手。”
蔡佑的手停在半空,低聲道:“可要派人去......”
他的手掌輕輕一劃,做了個手勢。
“不必了。”寧嵩搖頭,“朱弘之后,詔獄也好天牢也罷,明里看著沒什么變化,實則暗中都加強了戒備,此時再去下手,必定無端落入那昏君的圈套,黃燦所知不多,隨他去吧。”
蔡佑遲疑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再說下去。
兩人就這么對弈著,不緊不慢,恰如這初夏午后慵懶的風。
蔡佑忽然又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周家前些日子發下十余萬石鹽,把原本汪家的生意都給占了,此事,不知閣老可曾知曉?”
寧嵩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表情沒有半點波動,只是淡淡說道:“有所耳聞,此事有些古怪,本官已著人去詳查了,蔡大人稍安勿躁。”
蔡佑輕笑,端起茶盞示意了一下,也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心中卻升起一絲不爽。
鹽鐵都是皇家的生意,本不是他們能動的,但是山西三大家在暗中販賣私鹽已經不知多久,互相聯手,同氣連枝,賺得盆滿缽滿。
然而前些天他收到傳信,說蔣家不知道從哪里挖來個能人,竟能將原本粗糲微苦的鹽粒做成如同細沙一般且晶瑩白凈的精鹽,而且售價也只是原本的粗鹽貴了少許。
這個生意蔣家沒有告訴汪家,但是卻私下里聯手了周家,于江淮湖廣一舉發售了十余萬石,瞬間在市井街坊中賣瘋了,原本屬于汪家的私鹽生意頓時大受沖擊。
蔡佑剛和寧嵩談和,何況現在朱弘沒了,鐵三角被破壞,他也不想和寧嵩鬧起來,因此只是想先探探口風,可是現在看對方的態度,似是打算將這精鹽生意做下去而繼續不帶自己玩?
他現在沒有抱怨,不代表心中沒有怨氣,只是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罷了。
半個多時辰后,棋局在逐漸沉悶中結束,兩人各自悄然離去。
......
乾清宮中。
林止陌舒舒服服的泡著澡,閉上雙眼享受著。
姬景策被押回京城了,江西也自此消停了,之前解決了河北的民變動亂,再安撫了三省黎民,江南也有許崖南坐鎮消除隱患,等到老四從順慶府回來,大武的中原腹地就算徹底平靜下來了。
那么,接下來就該大力發展人口民生了,這才是國之根本。
一枚清甜的果子放入了他的口中,林止陌睜開眼來,卻見是夏鳳卿,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什么事這么高興?”夏鳳卿問道。
林止陌也笑了,一口咬下,果子爆出一股香甜的汁水,充斥在口腔中。
“我在想,這片混亂的局面終于開始有些平復的苗頭了。”
夏鳳卿點點頭,看著林止陌的眼睛,眼神中滿是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