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保皇黨與中立派的興奮戛然而止。
是啊,大武朝煌煌天威,可卻國庫空虛,連治理水患的錢都拿不出,沒錢又該怎么治?
徐文忠眉頭一挑,沉聲道:“蔡大人,這豈非該是你戶部要想的問題么?”
蔡佑像耍賴似的,兩手一攤:“本官說了,無能為力啊,戶部是掌錢糧,但是大武連年災荒,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不如徐閣老幫本官出個妙計?”
徐文忠大怒,眼看又要開罵,林止陌卻嗤笑了一聲。
“蔡閣老你開什么玩笑?那可是江南,還怕沒糧?”
林止陌又拿起那支筆在水路圖上劃了幾個圈,那里正是太湖周邊位置最好的區域。
這幾處區域都是江南那些士族大戶霸占的,每次春夏汛期到來,洪水都從那旁邊經過,大片農田被淹,這里幾處卻是不會被淹到的。
百姓們遭了災,苦不堪言甚至流離失所,那些士族大戶則事不關己歌舞升平。
林止陌問辛雨:“來福,每次水患來時,那些大戶會開倉放量救濟災民么?”
辛雨答道:“也會,但是他們都是有條件的,一碗粥一個草棚,就可以換得幾個年輕俊秀的女娃子,或是簽幾個青壯的賣身契,從此給他們賣命。”
林止陌冷笑一聲:“所以,他們既然不顧百姓死活,朝廷又為何要對他們客氣?告訴他們,不給糧也可以,那就拆了他們的堤壩,要淹一起淹!”
岑溪年垂著的眼皮忽然睜開,開口道:“陛下圣明!”
蔡佑的嘴角抽了抽,到嘴邊的反駁收了回去,又強打精神問道:“那工錢呢?那么多民夫勞力,總不能也向士族要錢吧?”
林止陌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什么工錢?民夫自然是當地征召的百姓,疏浚河道是救他們自己的災,保他們自己的命,有糧食管他們飽就行了,還要什么錢?”
這話一出,眾皆沉默。
大武律,凡有民夫應徭役者都需自帶口糧,完不成任務還得受罰,這已經是延續幾百年的規矩了。
可現在朝廷讓他們去做的不是徭役苦工,是在治理水患為他們自己保平安,能管飯已經是讓他們喜出望外的好事了,陛下說得沒錯,還要給錢?
難道徭役就有錢給么?
“為民發粟,不如御民治災,百姓不是那些衣食無憂的富戶士族,他們要的不是錢,而是吃飽肚子,他們的要求從來都很簡單樸實,那就是只要活下去,朕為這種御民治災之法取了個名字,叫做——以工代賑!”
林止陌淡淡開口,卻是振聾發聵,尤其是那以工代賑四個字,簡直是神來之筆!
文淵閣中一片安靜,忽然,岑溪年站起身,拱手長身一揖:“陛下圣明,老臣代天下百姓,謝陛下!”
一眾臣子如大夢初醒,急忙跟著行禮,齊聲說道:“陛下圣明!”
蔡佑沒有開口,臉上有種被打臉的惱羞成怒。
這份奏章就是他發現之后特地挑選出來為了難為林止陌的,可是結果沒看到林止陌無計可施暴跳如雷,反倒用一個以工代賑輕巧解決了,倒愈發凸顯出了他這個戶部尚書的無能。
“還有。”林止陌再次開口,“湖州知府石廣義兼任江南巡按,辛雨加一個水利參謀的職銜,去一趟江南,與石廣義一起將朕說的這些妥善實施,內閣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