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來吧。”
林止陌隨意擺擺手,走到里端原本寧嵩坐著的位置上落座。
寧嵩沒有任何反應,就這么和眾人一起站著。
“劉唐,聽說你來告狀了?”
林止陌開門見山,對著人群前方那個干癟的老頭說道。
劉唐拱手:“告狀一說未免像小孩子家家了,臣不過是來找幾位閣老訴訴苦,聊聊工部的不容易。”
這話說得很是隱晦,意思很明顯,是在等著林止陌把話題引出來。
林止陌沒慣著他,直接問道:“是嗎?工部有多不容易?邊境沒打仗,三江兩河也不用疏浚,也沒哪一府一州坍塌了要重建,朕也沒到要建皇陵的時候,你哪不容易了?”
劉唐年紀大反應慢,被林止陌這連珠炮一樣的話懟得悶了一下,一時沒能回答上來。
旁邊跳出來一個工科給事中,大聲說道:“陛下,工部掌天下營造工程事項,以及軍械軍器,事務繁雜......”
林止陌瞥了他一眼:“朕知道工部是做什么的,不需要你再來給朕說明,有話直說,有屁直放!”
那給事中也悶了一下,但好歹立刻回過神來,說道:“陛下,臣等參錦衣衛濫用職權,于工部內大肆翻找擾亂部內日常,須知工部內有諸多圖紙文件,乃是國之機密,任何人不得輕易窺視,故臣等已奏報太后,以求給工部一個說法。”
“說法?此事是朕讓陳平去做的,這便是說法。”
林止陌看向劉唐,“軍器局的賬冊呢?都給朕拿出來吧。”
劉唐不緊不慢地說道:“聽聞陛下今日作下《勸學》一篇,連國子監鄒夫子都盛贊其文之妙,不過工部有些特殊,便是陛下天資聰穎,也未必能懂機關術數火器爆破之奧妙,臣既身為工部尚書,自然有緊守密要之責,還請陛下見諒。”
陳平開口道:“劉尚書,陛下只要賬冊,未曾要你的密要。”
劉唐搖了搖頭:“并無差別,賬冊上記著各項配料,若被有心人拿去,極有可能看出端倪。”
林止陌冷笑:“是么?你是怕別的事被朕看出端倪吧?”
劉唐沉默不答,但意思就是不給。
寧嵩垂手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但眼神微微一偏看向旁邊。
給事中的隊列里有一人立刻會意,大聲道:“陛下雖為天子,但太祖有令,各部機密不得隨意外泄,尤以工部為重,陛下執意讓錦衣衛查看工部機密,出了事莫非陛下承擔責任么?”
先前說話那個給事中也再次說道:“還請陛下收回成命,此事等待太后懿旨明斷便是,但工部賬冊是萬萬不能再交給錦衣衛的!”
林止陌靜靜聽著,沒說話,但眼中寒意漸漸升起。
劉唐嘆了口氣,顯得委屈巴巴地說道:“陛下,工部素來任勞任怨,但也不能任人欺凌,還請陛下體諒老臣,莫要逼迫工部!”
林止陌看著他,緩緩開口道:“你將賬冊收起不給朕,又讓工部中那么多人稱病,留下個空蕩蕩的工部衙門,究竟是誰在逼迫誰?既然你劉唐覺得賬冊沒問題,是朕冤枉了你,那你還擔心朕再看一遍?還是說......其實賬冊真的有問題?”
劉唐忽然往地上一跪,說道:“陛下若是執意要看,臣,不如一頭撞死在此,以表清白!”
兩名給事中頓時被激怒,大聲道:“陛下逼迫老臣,視軍國機密為兒戲,實乃無狀,請陛下回宮閉門自省,等候太后發落!”
林止陌猛地轉頭看向二人,目光凜然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