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小屋，一位身材臃腫的老嫗滿頭大汗的跑來跑去。
端水，送毛巾，拭汗...
毛巾被汗液浸透、盆里的水被血液染紅。
床榻上容貌姣好的婦人傳來陣陣痛苦的呻吟，雙手死攥床單，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
“產婆，我夫人她怎么樣了？”
門外傳來男人焦慮的詢問聲。
老嫗忙的不可開交，沒好氣道：
“快生了，催什么催啊！”
此話一出，男人瞬間不吱聲了。
他焦急的在門口踱步，飽受風霜的臉頰在此刻顯得愈發衰老。
他是一名街頭小販，如今已是不惑之年。
（不惑之年：四十歲以上）
原以為這么多年過去了，此生已經無望生兒育女了。
卻未曾想在前幾個月，夫人突然有喜了！
這對已然步入老年的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精細照料數月后，迎來了臨盆之日。
可未曾想，上天卻給他開來一個巨大的玩笑。
從辰時至正午，足足三個時辰這孩子還沒生出來！
就在男人不知所措的時候，屋內突然傳來產婆的聲音：“老蘇，保大還是保小？”
“什么？”
男人有點沒聽清，或者說有點難以置信。
產婆的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強調道：
“保大還是保小？！”
男人哆嗦了一下，眼前一片昏暗，手腳發冷、如墜冰窟！
夫人她難產了？
保大還是保小？
回想起平日里與夫人如膠似漆的點點滴滴。
雖然生活艱苦、過的拮據，但卻無比甜蜜。
他不敢想象，沒有夫人的日子會是怎樣的。
以夫人性命為代價，來換取一個尚未出生的嬰兒？
不行，絕對不行！
幾乎是下意識間，男人便吼道：“保大人！”
“不行！”
房內傳來婦人虛弱的聲音。
“保孩子，一定要保孩子！”
男人急的快要發狂，一把推開眼前的房門。
“就算沒有也無所謂，孩子還可以再生，你別犯傻好不好！”
“你干什么你！趕緊出去！”
產婆白了男人一眼，說著就要伸手去推。
剛欲抬手之際，瞥見了男人那血紅的雙眸。
產婆一時間被嚇的不敢動了。
床榻上的婦人費力的轉過頭，擠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保孩子好么？”
男人倔強的搖頭，語氣依舊堅定：
“絕對不行！”
婦人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一幕，自顧自的開口道：
“這或許是最后一次延續的機會了，與其茍延殘喘，還不如將希望寄托在這個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產婆那不合時宜的聲音插了進來：
“快點做決定，老婆子我時間金貴著呢！沒工夫陪你們浪費時間。”
瞥見那充滿希冀的眼神，男人沉默了。
他不斷的撕扯著頭發，煩躁的低吼：
“沒有你我怎么活啊！你難道就忍心這么拋下我么？”
婦女臉色蒼白，她緊緊的攥住眼前男人的手。
“其實我已經身患絕癥，命不久矣了。這個孩子就是我臨死前為你留下的禮物。這輩子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幸福。”
“夫君，活一輩子沒求過你什么事，這次就算我求你...”
說完這些，對著不遠處的產婆輕聲道：
“王嬸，麻煩您保孩子吧。”
產婆一把推開擋在床榻前的男人，語氣不善：
“哪涼快哪呆著去，別擋道！”
男人呆愣的駐足原地，張了張嘴，可到嘴邊的話卻是怎么也說不出來。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門，無力的癱倒在地。
陰沉的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打濕了男人的衣衫。
頭發隨著雨水的沖刷而凌亂，略顯老態的臉愈發狼狽。
伴隨著數道震耳欲聾的雷鳴，清脆的嬰兒啼哭聲隨之響起。
“是個男孩，嘖，長的可真夠丑的。”
產婆不咸不淡的譏諷聲傳來。
男人此刻無心這些，艱難的從地面上爬起。
顫抖的推開虛掩著的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口中喋血、奄奄一息的婦女。
男人呼吸急促，目眥俱裂。
婦女強撐著坐了起來，費盡全身力氣抱起一旁的嬰兒。
臉上一團漆黑的胎記看起來有些駭人，可婦女卻沒有絲毫嫌棄。
她伸出手指輕撫嬰兒臉上的胎記，寵溺開口：
“孩子，這是神明大人為你留下的禮物，不要因為這個自卑哦~”
“以后的日子里，你要跟爹爹相依為命、好好的活下去！”
“娘親沒用，不能陪你了，原諒娘親這一次好么？就這一次...”
消瘦的手無力的垂下，取而代之的則是男人的徹底心死。
夫人她死了。
永遠的離開了......
產婆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壓根沒把婦人的死放在心上，鄙夷開口：
“這次難產浪費了這么長時間，老婆子不管，得加錢！”
男人抬起頭，冰冷的注視著眼前的老嫗，雙拳死攥，從牙縫中擠出一字：“滾！”
產婆被這兇狠的眼神嚇的一哆嗦，沒一會便很快的反應了過來。
不對啊！
不就是一個窮酸小販，怕他干嘛？
沒權沒勢的螻蟻，竟敢對她如此放肆？
產婆絲毫不示弱，尖銳的嘶吼道：
“好你個老蘇啊！”
“給你接生完孩子，你翻臉不認人是吧？”
“你今天要是不把這錢給了，老婆子跟你沒完！”
男人甩出一個錢袋，語氣沙啞：
“現在可以滾了么？”
產婆接過一看，瞬間眉開眼笑。
目的達成之后也沒再耽擱，嫌棄的掩著鼻子走了出去。
透過嬰兒的視線，顧君臨靜靜的注視著眼前一幕，心中唏噓。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沒權沒勢，一介小小的產婆都敢耀武耀威。
弱者注定生活在食物鏈的最底端，無論在何時何地，這句話都是一成不變的法則。
他試著催動記憶中的功法運轉路線，卻什么也感受不到。
仿佛這片天地中壓根就沒有靈氣的存在么？
不，不對！
準確來說是靈氣濃度過于稀薄。
修煉是可以修煉，但相較修真界而言簡直堪稱天差地別。
不過管他呢，只要能修煉所有事情都將會迎來轉機！
就在這樣的想法剛剛浮現之際，一道酥軟誘人的魅惑女聲突兀在腦海中響起：
“小家伙，這次恐怕不能如你所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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