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好了！”
西主院，洛夫人正陪著八歲的嫡女洛懷容玩兒，陡然就聽見了那聲不好，貴氣的遠山眉微斂，她微冷著語氣道了聲，“何事？”
“夫人，四少爺去賬房查賬了。”
洛夫人微微一愣，她坐直了身子，抬手讓乳娘把洛懷容領走了。
“竟然是去賬房對賬，那能對出個什么來？虧得本夫人還以為他要去找老爺鬧一場。
“罷了，這么些年被克扣了那么些，好歹是有點動靜了。”洛夫人眉宇間帶著輕蔑，皓腕輕移，捻了婢子端過來了茶，輕呷一口。
“不，夫人。我看那位今兒個的氣勢可不一般啊。還沒進門就掌摑了下人呢，跟林媽媽對上也不肯讓步，雖然是個……”她低了低聲音，“但是一點沒落下風哩！”
“當真？”洛夫人一下子來了興趣，她坐直了原本慵懶下去的身子，“可以啊，這算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如果不是身份不合適，她還真想去瞅瞅。
“你去賬房盯著點，見機行事，別太替掩著替她辦了好事，那位的好日子可就要到了。”洛夫人輕笑一聲，眼中滿是興致。
周媽媽應了一聲，退下了。
賬房。
“對了，你們賬房每月都來給本少月例的那個丫頭，叫什么來著？”茵姑翻著賬本，一目十行，聲音刷刷刷的響，洛清亭掏掏耳朵，問。
“少爺，您的月例可都是自己派人來取的呢，您院中的丫頭可是比誰都勤快。”
洛清亭嘴角的笑意放大，“是嘛。”
“你撒謊，我們家少爺的月例，每個月都是有人送來的，我們從來沒有去取過！”翠梨一下子跳了起來，指著林媽媽的鼻子大罵。
“這不就，真相大白了。”洛清亭轉過身去，一邊勾勾手讓茵姑跟翠梨跟上，一邊道，“有人冒充我院里的丫鬟來取月例，并且給我的人送過去，而對方這么一折騰，我的月例就少上了一半……
“都說本少爺眼瞎，你們賬房的人也沒清明到哪里去啊。給你們一天時間，是哪個院兒里的丫頭，昧了本少爺多少兩銀子，明天這個時候，我要看到它們一文不少的放在本少的院子里。”
“要不然。”洛清亭微微扭頭，“整個賬房的人都搭上，賤賣了都填不起了本少的損失。你們自己瞧著辦吧。”
幾個老媽媽都傻眼了。
洛清亭就這么輕飄飄的走上一遭，說上幾句話，這鍋就成了她們的了？！
周媽媽剛回來就聽見這樣的變故，她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連忙連滾帶爬的又回到了洛夫人的院子里，跪著把這事兒都講了一遍。
就跟洛清亭所說的一樣。
犯下這么大錯誤，他們賬房的人一個都跑不了！賤賣都是輕的！而且，以后誰還敢用他們！
洛夫人聞言，緩緩站起身來。
“這當真是他干出來的事兒？”
好啊，不管是那邊昧了銀子，這事兒歸賬房管，賬房犯的錯自己來承擔，他四少是哪邊都不得罪，就在家里坐著，等著賬房送印下去就是！
好哇，真好。
洛夫人突然有些后悔了，當時縱容鳶夫人的人冒名頂替，昧了洛清亭的銀子。
不過。
這又不關她的事兒。
呵。銀子再怎么查也是鳶姨娘那邊作的祟，她頂多就是要多打點一下賬房罷了，費些心神……不打緊。
但還是很可惜啊，原本縱容鳶姨娘，就是想著要那廢物嫡子去揭穿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姨娘德行有失，洛清樓那上不了臺面的泥巴肯定也會受牽連……
廢物嫡子和上不了臺面的泥巴庶子對上，兩敗俱傷，多好啊。
可洛清亭偏偏給她來了這出。
罷了，不著急。
她還沒有嫡子呢。叫這二位僵著也不錯。
—
芝蘭院。
這本是洛長宏幾房妾室的共同住所，但因當初鳶姨娘懷了雙生胎，洛長宏又是頭一回喜當爹，稀罕的不得了，直接下令其他幾房妾室搬出去，這院子就歸了鳶姨娘，洛清樓和洛懷寧也養在姨娘膝下。
定遠將軍府尚沒有嫡子，姨娘生下庶長子之事當初也被京中貴族談資一陣。洛長宏知道這事兒會讓當時的原配夫人遭笑話，本是想叫她來撫養這一雙兒女的，或者只是把庶子養在她膝下也行。
然而，原配夫人季氏心高氣傲，不愿撫養姨娘的孩子。因著庶子先到，季氏還和洛長宏鬧了好一段時間。好在不久之后她就懷上了清亭。
只可惜，洛清亭在五歲的時候，季氏有了第二個孩子，但是沒能生下來，小產，大人小孩都沒保住。
這是前事，回到現在。
鳶夫人聽著婢子的稟報，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疊在腹部的手也幾乎要將那帕子攪碎一般。
當真是氣死她了！
洛清亭，他怎么敢！
以往只覺得他膽小怕事兒，立不住起不來，沒有了季氏的庇佑，他還不是任她拿捏？
那會兒老爺的新夫人瞧著也是個不會處事的，待人和善的緊，對婢子都是輕聲細語的，想必不通這后宅之事。
要不然，她哪里敢昧嫡子的月例！
她雖然為老爺生了一雙兒女，但到底還只是妾室。月例只有嫡子的十分之一二。這嘗到了一點甜頭，她哪里舍得放手？
反正洛清亭那廢人也不敢告狀不是？
這一昧就是好些年。
哪成想，這洛清亭突然給她整這出！
這好些年都沒人察覺，她做的愈發松散，甚至連掩飾都不必了……所以，只要頭頂上那位夫人一查，準能查出來是她院中的婢子，取走了洛清亭的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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