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哥~~”
黏膩膩的聲音，粘了蜜似的聲線!
陸堯正準備拿出第三張肉餅的動作一頓，不自覺的搓搓胳膊，一臉警覺！
“干啥？”
什么眼神這是？難道是找不著媳婦兒，性子扭了？覬覦他？那可不行，他是他家小姑娘的，從頭發絲開始到腳底板都是！
回去得跟張嬸念叨念叨，春生娶完媳婦兒了，春發的終身大事也得提上日程了啊！
張春發啃著涼了后，有些發硬的窩頭，眼巴巴的往陸堯懷里瞅！
“六張肉餅呢，你吃的完么？要不要兄弟給你分擔分擔？”
跟倆人一樣，齊齊蹲在生豬收購站門口的其他幾人，聞言，期待的看了過來！
實在是堯哥吃的太香了，有這個比著，他們手里的窩頭咸菜就顯得太寒酸了！
啥？
覬覦他的肉餅？
那更不行了，這可是他家小姑娘親手做的，哪能分給別人！
不過，看著可憐兮兮的，他這做哥的也得表示表示不是，于是他大方的點點頭，在張春發激動的視線中，從懷里扣了扣，扣出四個干吧饅頭！
這原本是他給自己準備的早飯，昨晚上吃剩下的，早上他又蒸了一下，雖然此時也已經涼透了，好在沒那么硬了不是！
“吶，肉餅就別想了，這個拿去分分，先對付一口，等交了任務豬，帶你們去國營飯店吃頓熱乎的！”
“哎，多謝堯哥！”
交任務豬也不是你來了就能交上的，早上喂豬吃了頓大餐，那是怕餓著肚子被攆過來掉稱，但收購站也不是傻的，防著臨上稱的時候，人們死命的給豬喂食壓秤，所以，早上開門后都是先給號牌，然后等豬把胃里的食消化干凈了，糞糞水水排干凈了，才給稱重！
相比于偏遠的山溝溝，他們四坎子算是離得近的，起早些，趕著豬過來基本當天都能排上，有那離得遠的，馬車牛車手推車，齊齊上陣，載著嗷嗷叫的黑的白的豬，一路披星戴月的辛辛苦苦的趕來了，到的時候收購站前早已經排起了長龍！
這時候的驗等員都是很牛的，非常敬業，嚴格遵守上下班時間，每天能驗多少頭豬心中有數，發的號牌基本上都是固定的數量！
這些路途遠的，當天能不能交上豬，也得看運氣！
有那村里條件好的，準備充分的，就會備上些飼料，當天沒交上，就在縣里招待所，找個大通鋪，花上一毛錢住一晚，第二天再交！
也有些窮橫的，不想花錢，又不想無功而返，就會挑那看著好欺負的，占了人家的位置，攆人去后面排隊！
四坎子有陸堯鎮場子，那一臉兇悍之氣，看著就不好惹，倒是沒人趕把主意打到他們身上！
早上7點半，生豬收購站的驗等員卡著點兒來了，到了先發號牌！
拿到號牌就等著豬排干凈！
收購站門前不是豬圈，自然不能排這里給人造的臭氣熏天！
于是本著天然的農家肥不能浪費的原則，這些年年交任務豬的老手們，做足了準備，基本人手一個專門收集糞水的工具！
什么缸啊盆啊化肥袋子啊，五花八門，將收購站門前收拾的干干凈凈的！
等確定豬肚子排干凈了，就趕過來給驗等員檢驗！
只見驗等員拿著把剪子不慌不忙的走過來瞧豬，伸手摸摸豬肚，按按豬背，然后就開始下剪子！
生豬收購，按肥瘦重量，分為一、二、三，三個等級，剪子剪出一道杠，證明豬肉是一等，豬胖，出肉率高，收購價是7毛一斤！
兩道杠就是二等，收購價6毛一斤！
最次的是三等，說明豬太瘦，質量不咋地，收購價5毛一斤！
還有那種驗出‘痘’的，一旦驗出來，這一年就等于白忙！
這時候是沒啥檢測儀器的，豬的等級評定全靠驗等員的‘大約么’，別小看這1毛錢，一頭100斤的豬，差的就是10塊錢，更不用說有那養的好的，能達到130，更甚至是170-180斤，在這個1毛錢都當錢使的年代，辛辛苦苦喂了一年的豬，少了十幾二十塊那真跟割肉差不多了！
所以，驗豬的時候，就是農民們最揪心的時候，一時怕出‘痘’，二是怕壓等。
所以說驗等員牛氣不是說著玩兒的，收豬的時候，各種‘小禮’不斷，有時候，這種外澇掙的比工資都多！
“一等！155斤”
“一等！138斤”
隨著最后一剪子落下，緊繃的心一松，幾人高興的將最后一頭豬抬上稱，足足160斤！
村里集體的兩頭，張春發家一頭，李書記家一頭，都是評定的一等！
重量最低的138，最高的160，好兆頭！
“我說張春發，你們村這豬都喂的啥呀，長得可真好！回頭跟我們書記說說，上你們村取取經唄！”
他們的都是二等，同樣是喂豬，一年下來，也差了不少錢呢！
“跟你們喂的都一樣啊，就是照顧的精心些！有空來玩啊，我們得趕回去啦！”
說完，就在一眾羨慕嫉妒的眼神下，一臉自豪的拿著開好的條子去領錢！
雖然不是他養的，但村里的豬養的好，也可以很自豪滴！
“痘？怎么可能有痘！同志，你們搞錯了吧，瞅這精神頭這么好，咋可能有痘呢！同志，您再給看看唄···”
有人歡喜有人愁，每年交豬的時候，都有這樣那樣的情況發生！
小小的生豬收購站，有人生百態！
“咋整，這回去咋跟村里人交代啊！”
“娘的，將來老子就是砸鍋賣鐵也得讓我孫子當上驗等員！”
在他們心里，牛氣的驗等員就是頂頂好的工作了！
陸堯拿著錢走出來的時候，被驗出痘豬的農家漢子正圍著豬長吁短嘆，看樣子，他們還不死心，雖然知道機會渺茫，可為了這一年的辛苦，還想著等下人少少的時候在跟驗等員塞點好處，求求情！
不過，這些跟陸堯等人都沒有關系！仔細收好錢，陸堯兌現承諾，帶著幾個早已經等不及的吃貨，正殺往國營飯店···
冬季的一碗羊肉湯，想想就身上熱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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