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沒再說話，葛先生揮揮手，讓其他人都離開。
景元和景澈互相看一眼，如果連葛先生也勸不動他，那這個世間，就沒有人能再勸住了。
“你在算什么？”葛先生的手輕輕撫過他桌上的那些東西。
其實不用問，她也知道。
“在算她是不是還活著嗎？”葛先生坐在他桌子對面，溫柔道，“結果呢？”
沈宴搖頭，緊抿著嘴唇：“沒有結果。”
葛先生低頭，在那些東西里擺了擺，挑出一個結果來：“這個卦象，她已經死了。”
原本鎮定的沈宴忽然抬起頭，眸中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不，她沒有死！她怎么會死？上次動了生死命盤，她都能活過來，不過是一場大火，她怎么可能死？”
葛先生輕柔的將這個卦象推回去，挑出了另外一個結果：“她還活著，東南方向。”
沈宴卻更加絕望了，他雙眸失神：“先生，是我親自，親自，將她的尸骨撿回來的。不止她，還有那個剛剛成型的孩子。”
沈宴伸出雙手，聲音顫抖：“就是這雙手，我就是用這雙手撿回來，她已經死了……”
葛先生輕輕嘆一口氣，似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宴兒，你相信先生嗎？”
沈宴點頭，面色憔悴，若是連葛先生都不可信，這世間就無人可信了。
葛先生伸出手，什么也沒有借：“當初她妄動生死命盤的時候，我給她算過。她已經是死命，卻還活著。”
沈宴一驚：“你說什么？”
葛先生道：“我不會騙你，后來她活過來，我又給她算過，她仍然是死命。可你清清楚楚的知道，她沒有死，只是失憶了，并且，跟你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
沈宴的臉上這才添了幾分色彩。
“你不忍心殺了蕭婉兒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必如此傷心的活著。先生和你一樣，縱使不能算盡天道，卻也不至于出現這么大的失誤。”
“你的意思是……”沈宴心中有了一種猜測。
從他想起白蓁蓁之后，就覺得白蓁蓁的失憶有蹊蹺，她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或者說，他一開始認識的白蓁蓁，就不是那個白蓁蓁。
當時他只是猜測，現在卻……
“這不是她的八字。”沈宴抬頭，眸中帶著期待。
對，這不是白蓁蓁的八字，這一定不是。
可是白蓁蓁連婚書上，都寫的是這個八字，如果這不是她的八字，她的八字，還能從那里找？
“來人，去把晚晚叫來！”沈宴立刻吩咐。
一股光亮在他心中升起，他好害怕這一點熒光稍縱即逝，他拼命的想要抓住。
外面等著的景元立刻應一聲，把晚晚帶了回來。
晚晚連續多日的淚流滿面，并不比沈宴好到哪去。
她進來，一看到沈宴和葛先生，就又忍不住哭。
死了那么多人有什么用？
就算所有人都死了，她的主子也回不來了。
“我問你，蓁蓁的生辰是什么時候？”沈宴有些急的開口道。
晚晚沒想到他會問這些：“王爺不是知道么？”
成婚的時候交換八字，他怎么會連這個都不知道。
沈宴吸一口氣：“不是那個，本王是問你，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她還有別的生辰？”
“別的生辰？”晚晚猶豫，正要搖頭，沈宴道：“你慢慢想，不著急。”
晚晚哦一聲，忽然眼前一亮：“王妃有一次半夜拉著奴婢吃糕點，說要慶祝生辰，還說她出生于丑時，但是長得卻沒有那么丑。奴婢當時很奇怪，她分明是出生于辰時，為什么會說自己的丑時。”
“可是，可是……”晚晚有些猶豫，這都是王妃瞎說，能信么？
她的生辰也不是那一天啊。
沈宴道：“什么時候說的？”
晚晚道：“去年年前，臘月初一。”
那是去年的最后一個月，他們都在等著白余墨凱旋而歸，所以印象深刻。
沈宴輕輕閉眼，臘月初一，丑時。
還差一個年份。
蓁蓁絕不會是個十七歲的小丫頭，她多大呢？
沈宴不知道，便準備按照十七到三十七的年齡，都去算一遍。
葛先生攔住她，朝晚晚道：“你先下去吧。”
沈宴疑惑：“怎么了？”
葛先生道：“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她有另外一個生辰，這個生辰是哪里來的，她究竟是不是白蓁蓁？”
“或許，是另外一個世界，或許，是天外來客……”
有天外來石，為什么不能有天外來客。
葛先生點頭：“就算如此，她那里的時間，跟我們這里的時間一樣嗎？換句話說，我們的算命方式，適用于他們嗎？”
沈宴手指微微收緊：“就算如此，我也要算。”
他又陷入了之前的情形，不相信她死，也不相信她活。
葛先生已經預料到，他這樣算下去，跟原來沒什么區別。
因為他連白蓁蓁的具體八字都不知道。
“聽我的，她不是尋常人，她一定還活著。”葛先生道，“你只看到了燒焦的骨頭，看到那枚銀手鏈，沒有看到她的面容。”
沈宴看著他，心中那點希望的光芒好像悄然消失，又悄然間變得更大。
“若是有人故意演這場戲給你，而她和孩子還等著你，你又該怎么辦？”葛先生見他聽進去了，又循循善誘。
其實她也相信，白蓁蓁是真的死了。
她故意說出這番話，就是要引起沈宴的懷疑。
只要他心頭有一絲希望，就不會往死折磨自己。
她實在不愿意看到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就這樣為了一個女子，故意送死。
“你說的對。”沈宴默然了很久，才道，“八字根本不能說明什么。我沒有看到她的尸體，一副骨灰，能說明什么？”
葛先生終于放心的點頭：“對，什么都說明不了。你要去找她，她一定還在某個地方等著你。”
沈宴終于有了點情緒，他重重點頭：“她一定在等我。”
他一定能找到她。
如果是別人帶走了他，他總能找到。
可是，如果是白蓁蓁自己想走呢？
她失憶了，她不愛他了，如果之前的相處都是她裝出來的，目的就是要離開他，他又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