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襄臉上震驚的神情轉瞬即逝，仿佛沒聽清一般：“你說什么？”
“沈宴哥哥沒必要跟我裝。”胡夢甜緩緩給他行了個禮道，“大月國三公主，見過湘王世子。”
云襄皺眉，下意識看向四周，沒有人偷聽。
“胡夢甜是我給自己起的漢人名字，使團還在路上，過兩日就到，我提前過來，是想找你商量一件事。”
云襄面色涼薄：“原來是大月國三公主。可惜你認錯人了，湘王世子早在當年抄家時就被殺了，不知三公主從哪里聽到的傳言，我只是個普通的占星師罷了。”
胡夢甜微微搖頭，有種盡在掌中的自信：“湘王殿下當年戰場上的風骨，我父皇至今仍記得。若不是被人陷害通了敵，大月也不會那么容易攻破大景都城。我父皇始終敬湘王殿下為對手，暗中看護。只是可惜，不僅沒能救下他，也沒能救下你。”
“幸得上天眷顧，白家大公子替你死了，你才撿回一條命。我父皇原本想把你接回大月國，可惜沒來得及。”
“這些年兜兜轉轉，我們找了你好久，一直到前些日子貴國南安王府抄家，終于確定了你的身份。”
云襄眉峰揚起，若不是調查了很久，她絕對不會知道的這么清楚。
于是他也不裝了，壓低聲音道：“你說這些，是想威脅我嗎？”
如果承明帝知道他的身份，一定會斬草除根。
“不不，”胡夢甜忙抬頭看著云襄擺手，就這么一眼，她有些被眼前人的容貌迷住了。
再緩過來神時，臉上已經微微泛紅。
胡夢甜清了清嗓子：“父皇讓我過來，是誠心找湘王世子合作的。”
云襄英俊的面容在燭光之下越顯涼薄，他冷聲道：“我沒什么要跟你合作的。”
圣文之戰，若不是軍中有人通敵，也不會讓大月國攻破京城。
之后大景獻上歲布歲幣賠款，兩國才勉強能維持表面的和平。
前些年沖突再次爆發，靖王沈離奉命隨軍迎敵，重創大月國兵力，將他們打回陰山之北，再不敢越陰山一步。
兩國重新和談，這一次，大景占盡了上風。
沈離也因此獲得了戰神的稱號。
“我們很有誠意的，”胡夢甜道，“上元節時，我們專門為玉陵王殿下準備了可解百毒的云鈴木，要不是我們，沈琢現在還只能在床上躺著。”
云襄的面色沉下來。
當時白蓁蓁就奇怪，為什么會有人用云鈴木來做花燈的骨架，原來真的是可以安排。
“你要是想像陛下揭發我的陰謀，那請盡管去。”云襄仰起頭，淡然道，“但想讓我與你們合作，絕不可能。”
他父親一生未做通敵之事，他身為湘王世子，也絕不會做。
胡夢甜上前一步，拉過他的手：“你難道不想知道，當年究竟是誰害了你父親，誰又是真正的通敵之人嗎？”
云襄平靜而冷漠的甩開她，冷硬道：“我的事，不需要你們插手。”
他當然想知道，或者說，他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只是需要確鑿的證據，將這份猜測落實。
胡夢甜被這么冷落的對待，心中免不了升起一番失落來。
她可是大月國最漂亮的三公主，所有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怎么會有人對她如此冷硬？
尤其是這人，自己對他確實有幾分意思。
“這些事我們以后再說，現在最要緊的事情，你得娶我。”胡夢甜嬌俏的看著他，“我已經通過了你的選親要求，你不能違背承明帝的旨意。更何況，我此次原本就是來和親的，我看上了你，你也不能拒絕。”
她來之前，大月國的國主希望她跟云襄攀上親事，原本她還只是當做完成一個任務。但現在云襄對她沒有興趣，反而激發了她的挑戰欲。
這世上不喜歡她的男子，還沒生出來呢。
云襄黑著臉看她，正要拒絕，又聽胡夢甜道：“你該不會是因為外面那個四小姐，才不想娶我的吧？”
她這句話，恰好讓云襄徹底清醒。
自從他和白蓁蓁各自挑明感情，白蓁蓁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
她現在父兄還沒回來，又傷了眼睛。
他原本以為他的身份瞞得很好，但胡夢甜的出現卻清清楚楚的告訴他，他的處境很危險。
云襄的手在衣袖中握緊，仿佛有什么東西，他就要抓不住了。
“她眼睛看不見了，我不過是看在她兄長救我的份上，才對她好一些。”云襄聽到自己冷淡的聲音。
胡夢甜笑了：“沈宴哥哥可能不知道，我醫術也很好，現在倒是可以再替你還一份人情。你不妨再好好考慮合作之事。”
入夜，白蓁蓁沒等到云襄出來，就被人叫走了。
淑貴妃醒了半炷香的時間，看到白蓁蓁之后破口大罵了幾句，再一次昏了過去。
白蓁蓁心中藏著事情，沒什么心思理她。
沈純熙也已經回去了，她身邊只有晚晚陪著：“要回去休息嗎？”
白蓁蓁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片刻后，她點了點頭。
剛一回頭，就撞進一個堅硬的胸膛。
“公子……”晚晚正要說話，云襄給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連忙去不遠處放風去了。
白蓁蓁心里忽然安定下來，剛要開口，被云襄狠狠抱在懷里，幾乎嘞得她喘不過氣來。
察覺到不對勁，白蓁蓁沒有動，靜靜的等著他抱完，才問：“怎么了？”
云襄的緩緩吸氣，再次將她按在自己懷里，低聲道：“我們離開京城吧。”
白蓁蓁聽出了他的為難，揚起臉再一次問道：“是陛下非逼著你娶胡姑娘嗎？”
云襄低著頭，手掌從白蓁蓁的發絲拂過，目光卻落在她的眼睛上，眸中是壓抑的沉痛。
或許，這是他最后一次機會了。
放棄復仇，放棄尋找真相，帶白蓁蓁離開京城。
如果他離開京城，過一個平凡人的生活，白蓁蓁留在他身邊，當然也不會再有什么危險。
可是……
湘王府和鄢陵候上下七百二十三口人的性命，全部壓在他心頭。
他真的能這么自私，只顧自己快活，一走了之嗎？
云襄喉頭微動，好半天才終于下定決心：“你愿不愿意離開京城，跟我一起走？”
只要白蓁蓁說愿意，只要她說，他就可以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