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原本就是漢人，對于漢人的一些思維想法，他當然比皇太極更加了解。
今日下午一戰，范文程一直待在皇太極身邊，他是全程觀看了這一場大戰，明軍雖然人數不如八旗軍，但是因為朱由檢突然出現在城頭，導致明軍士氣大震。
“范先生！”
皇太極又問道：“先生以為，本汗現在是繼續與明軍糾纏，還是提前撤兵回盛京？”
這把范文程難住了。
這才打一仗，怎么就開始琢磨退兵？
“大汗！”
范文程道：“可靜觀其變。”
“怎么講？”皇太極問道。
“我軍長途跋涉，扣關入塞......”范文程說著，然后想了想才說道：“如果就這樣退走，似乎有些得不償失。”
“大汗已經派兵駐守各處要塞，明朝的其他援軍，暫時無法救援北京......”說著，范文程走到一旁的地圖前，平靜的說道：“明日可看看明軍的動作。”
“若是他們主動攻擊我軍，我軍則可趁機掩殺。”
說完，他突然頓了一下，然后道：“大汗，有一件事，大汗不知有沒有注意到......”說著，他看向皇太極，然后說道：“若論野戰能力，明軍自然不是我軍的對手，明軍更擅長守城。”
“如果袁崇煥、滿桂、候世祿等......”說著，范文程想了想然后說道：“如果他們全部堅守于北京城內，我軍就算傾盡所有，恐怕也難以撼動北京城。”
“嗯！”
皇太極也是微微點頭，他道：“朱由檢并不信任袁崇煥等人，故意讓他們在城外與我軍作戰。”
“大汗英明！”
范文程道：“如果袁崇煥等人全部入城堅守，那這場仗打到最后，損失最大的必是我軍，如果我軍連番攻城，損兵折將就是必然之事......”說著他有些惶恐的道：“若是等到我軍損失慘重之時，袁崇煥等人再揮軍殺出，到時候......”
范文程沒再繼續往下說。
皇太極當然也知道這些事情，只是他想了想，然后嘆息道：“若是能讓朱由檢猜忌袁崇煥，此戰我軍必勝。”
“大汗英明！”
范文程當即恭維道。
......
東便門外。
一陣嘈雜聲音，讓城樓上的守衛有些緊張，他們緊緊的盯著不遠處的一團黑影。
“建奴？”
一個士兵，看了一會兒，疑惑的問道。
“不知道。”
“注意警戒。”
一個小校，微微搖頭。
白天的戰斗發生在廣渠門和德勝門，東便門相對安靜，如今戰斗已經結束了幾個時辰，怎么突然出現一支人馬。
小校提醒手下注意警戒的同時，也派人去城內傳話。
過了一會兒，那支人馬已經出現在前面的護城河邊上。
城頭上的士兵，本能的彎弓上弦，不過借助月光和火把，他們看得出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漢人的衣服，但不像是朝廷軍隊的軍服。
就在士兵們愣神間，那隊人馬的前方，一位中年男人，突然向城頭高聲喊話：“吾乃沂州人，左都督、太子太保楊肇基，特率鄉勇進京勤王，請速速放我等入城。”
“楊太保？”
此時奉命鎮守東便門的人，也是沂州人，他是御史中丞宋鳴梧，當侍衛向他稟報楊肇基來了，當即興奮的沖了出去。
楊肇基領著數千鄉勇，安靜的在城下等候，今日白天的戰斗，他已經聽說了，他希望盡快入城。
不過他帶領的并非正規軍，只是此前他平叛時訓練的鄉勇。
讓他們守城是沒有問題的，如果讓他們在郊外與建奴野戰，這些人那就成了送人頭。
就在他焦急等待的時候，宋鳴梧站于城頭，高聲問道：“閣下當真是楊太保？”
宋鳴梧是御史中丞，又是沂州人士，此前他也與老鄉楊肇基有過幾面之緣，城下的人是不是楊肇基，只需一對話，他就能分辨。
“城上可是宋御史？”
楊肇基已經聽出了宋鳴梧的聲音，他當即有些激動的問道。
“正是！”
宋鳴梧大喜，來人的確是楊肇基。
“楊太保！”
宋鳴梧道：“特殊時期，恕下官暫時開門，開城需得皇上下旨，或者孫尚書的命令方可......”說著，他頓了頓，然后又說道：“不過，楊太保可以委屈委屈，從這吊籃先行入城。”
“好！”
楊肇基當即下馬，然后向城頭拱手道：“多謝！”
就在楊肇基下馬的時候，宋鳴梧已經命人放下吊橋，因為楊肇基想通過吊籃入城，他首先得通過護城河，才能乘坐吊籃。
不多時，吊橋已經放下，宋鳴梧命人放下一只吊籃，楊肇基則快步走過吊橋，然后通過吊籃登上了城頭。
“得罪了，楊太保！”
待楊肇基登城后，宋鳴梧微微拱手。
“宋御史說哪里話，非常時期，當行非常之法......”說著，他回身指向城外的鄉勇，說道：“下面是老夫帶來的三千鄉勇，待老夫稟明皇上，可讓他們參與守城。”
“宋御史！”
楊肇基又說道：“可否讓他們先過護城河休整？”
宋鳴梧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城外整齊的部隊，這些人肯定不是什么建奴兵馬，如果他們是建奴，他們這個時候就應該趁機沖過護城河，然后開始攻城。
但是——
他們雖然是鄉勇，但卻是一支紀律嚴明的隊伍，沒有楊肇基的命令，他們沒有一人通過護城河。
當然，楊肇基是有些擔心的。
畢竟建奴已經在北京跟明軍打過一仗，這附近有沒有建奴的兵馬，他現在也不清楚，如果建奴突然殺出，這三千人必然遭殃。
“好！”
宋鳴梧當即點頭，楊肇基聞言向宋鳴梧大禮道謝：“多謝宋御史！”
很快，得到宋鳴梧的同意，楊肇基才下令讓城外的三千鄉勇，快速通過護城河，暫時在城下扎營。
安排完鄉勇，楊肇基拜別宋鳴梧后，便急匆匆的下城朝城內走去。
......
此時已經是深夜，紫禁城的宮門早已關閉，楊肇基此時自然是無法面見到皇帝朱由檢，不過他還是趕到了奉天門外，他想等著天明時求見皇帝。
但是——
楊肇基剛來到奉天門外，城頭的侍衛就發現了他，經過一番問詢之后，那侍衛還是派人去通知了管事太監。
現在是特殊時期，朱由檢已經下旨，如果有緊急軍情，即使是深更半夜，也需要及時向他稟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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