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明明是你勾引我,我只是沒有經住你的誘惑,上了你的當。你倒好,惡人先告狀。”
小官差同樣不依不饒,反正都撕破臉了,沒什么可顧忌的。
顏若毓仗著自己是女孩子,毫不示弱。
“你覺得別人會信你還是信我?我一個女孩子,怎么可能主動勾引你?明明是你強迫了我,我不得已才從了你。你答應要娶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小官差發出一聲冷笑。
“別人會信你?你做夢吧。誰不知道,你是個瘋子,說的都是瘋話?”
顏若毓愣住了。
是啊,在別人眼里,她是個瘋子,跟顏修一樣都是瘋子。
否則,為什么她說自己是顏若璃的妹妹,別人都不相信呢?
“可,可是這件事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你當我不知道,你在我之前,不知道跟多少男人鬼混過。我可不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你要是鬧出去,只會讓你自己難堪。”
小官差絲毫不懼,使勁把顏若毓的手扳開,轉身走了。
他沒有回頭再看她一眼。
顏若毓失魂落魄坐在地上。
小官差說得沒錯,她跟不止一個男人好過。
要么是想從那些男人那兒得到些優待,要么是想讓他們想辦法娶自己。
如果不這么做,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熬到現在。
顏若毓抬起手,看看自己手心磨起的繭子,再看看粗糙的手背,悲從中來。
她就要像這樣過一輩子嗎?
每天早出晚歸,活得沒有個人樣?
如今還有男人愿意跟她在一起,等再過幾年呢?
她每天做這么多苦活,老得快,恐怕很快就不會有男人肯要她了。
顏若毓正坐著發呆,有人過來催促她:“喂,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爹?不去就起來繼續干活。”
顏若毓回過神,打起精神說:“我去,我去看他。”
她扶著旁邊的一棵小樹站起身,拉好身上有些凌亂的衣衫。
傳話的人鄙夷地看著她。
她爹都死了,她還在這兒跟野男人茍合。
從她身上的衣衫不難看出,她剛才在做什么。
不過,她也是剛剛才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
看她現在的神情,好像挺難過的,神情木木呆呆的,恐怕是受到的打擊太大了吧。
傳話之人心又軟了,神情柔和下來,語氣溫和說:“你別難過,人終歸有一死。你去看看他吧,看他最后一眼,你自己也可以休息半天。”
顏若毓木木呆呆往前走,是啊,她今天可以休息半天了呢。
顏修的死,還是帶給了她一點好處的。
顏修的尸體已經被人從懸崖底下的山谷間抬了上來,打算抬去亂葬崗埋了。
顏若毓看見躺在地上,摔得變形的顏修,差點“哇”的一口吐出來。
她連忙捂住了嘴。
一名官差見狀,折下幾根樹葉比較多的樹枝,蓋在顏修頭上身上,只露出他的一雙腳。
顏修的腳上穿著囚犯統一穿的草鞋,讓顏若毓覺得,那根本不是她父親的腳。
她父親腳上穿的,應該是粉底皂靴,不是這些泥腿子能穿的。
別看這些人當上了官差,可他們的出身就是泥腿子,他們又能高貴到哪去?
而自己現在卻被這樣低賤的人看不起。
顏修被人抬走,顏若毓望著他漸漸遠去,突然想起了他的好。
她想起來,從小到大,顏修都是把她當寶貝一般捧著寵著。
顏修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
大女兒顏若璃不受他待見,他唯獨寵著的,就只有她這個小女兒。
她在人生的前面十六歲,所有的榮華福貴都是父親帶給她的。
而自己先前竟然還在怨怪他。
顏若毓雙膝跪下,對著顏修磕了三個響頭。
“爹——”
顏修漸漸走遠,終于看不見了,他再也不會回答她了。
顏若毓跪在地上,沉默著,久久不起。
過了好久,一個官差終于忍不住勸道:“你爹已經不在了,你節哀吧。回去好好休息,今天放你一天假,你明天再干活。”
顏若毓聽見“干活”二字,又悲又憤,不能自已。
是啊,干活。
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卻仍然要干活。
顏若璃這是要她干到死嗎?
她偏不如她的意,偏不讓她再折磨自己。
自己要是茍活著,難道還要去討好這些臭男人,討好這些低賤的雜種,讓他們糟蹋自己?
不,她不能再作踐自己。
顏若毓突然大聲喊道:“顏若璃,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站起身,趁官差還沒反應過來,沖向懸崖邊上,縱身一躍,躍向懸崖。
風在耳邊呼呼吹,她終于體驗到了自由的滋味。
奇怪,當初在顏府當千金小姐的時候,為什么不知道珍惜呢?
那個時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她頭朝下跌落,下方的樹林山石在張開雙臂迎接她。
父親也是從這兒摔下去的,他看到的,跟她現在看到的是一樣的嗎?
從小到大的生活場景一幕幕從她眼前閃過,這一會會的工夫,她好像又把她的人生重新經歷了一遍似的。
有些已經沉寂在記憶深處的東西,突然又鮮活地呈現在她眼前。
她特別清晰地記起了她欺負顏若璃的情形。
她很喜歡欺負顏若璃。
別看顏若璃比她大,可從來不懂得反抗,只能忍受著委屈,躲到一邊去哭泣。
或許是不敢反抗吧,畢竟沒有人會站在她那一邊,沒有人保護她。
突然,那個委委屈屈的顏若璃不見了,她勇敢地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她輪起手臂,朝她臉上重重打來。
“你欺負了我那么多年,真當我不會反抗嗎?真當我不會復仇嗎?”
原來,曾經的自己對顏若璃做了那么多惡事。
顏若毓突然想,如果重新來過,如果自己從小就對顏若璃好,如今會是什么樣的光景呢?
自己是皇后的妹妹,該是多么的榮光啊,這天下女子有幾個能夠比得上自己?
可惜,人生無法重啟,她無法重新來過了。
顏修和顏若毓在同一天摔死,這件事被祝子煜知道了,急忙修書,讓人上報給顏若璃。
而這一天,正是顏若璃跟夜危云大婚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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