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給，這藥再喝兩天就可以了。”
趙央將藥端給紫意，察看了她恢復的情況，宣布她的療程即將結束。
“太好了……”
顧賢安激動地看向紫意，而當事人仿佛沒聽到一般，面無波瀾。
她已經失望太多次，有太多大夫曾經這么告訴她，結果全都是騙人的。
趙央心念一轉，就明白了紫意的想法，沒再多說什么了，會有人讓她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但那個人不是她。
“郡主，你不高興嗎？”
顧賢安同樣意識紫意的不對勁，笑容斂去了，小心翼翼地詢問。
“能治好病，當然也算是高興，可……沒什么……”
紫意欲言又止。
她的病能治好，可她的清白已經救不回來了。
有病在身的時候，她還可以托病不見任何人，要是病好了，她還是不出去見人的話……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雖然王府下令封鎖了消息，但她也隱約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旁人的異樣目光對她而言是比病痛更加痛苦的折磨。
可這些她要怎么說？
又能對誰說？
顧賢安么？
“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下去吧。”
紫意心亂如麻，不想說話，打發顧賢安離開。
男人看著她，想再多關心關心，可是又怕驚擾了她休息，只得依言離開了。
“這位公子，看你悶悶不樂，可是有心疾，需要我幫你診治一下嗎？”
顧賢安路過趙央時，被她叫住了。
生意上門！
顧賢安腳步一頓，想開口又猶豫了。
“說說嘛，治不好不收你的錢。”
趙央慫恿顧賢安，她是本著醫者父母心，絕對不是想愛八卦。
看她熱心的樣子，顧賢安也沒再糾結了，有些煩惱地道：“紫意她總是不開心，有什么辦法能讓太開心一些嗎？”
“你看起來比她還煩惱，怎么不關心關心你自己啊。”趙央眼底帶著笑。
“我沒關系，只要紫意開心，我怎樣都沒關系。”顧賢安不假思索地回答。
“……”
趙央驚了一下，大哥，你別太愛了。
“趙大夫，你有辦法嗎？”
顧賢安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見識到她展現的醫術后，真心實意地向她尋求幫助。
“有啊。”
趙央看不得苦命鴛鴦，決定幫他們一把。
做大夫太難了，不僅要幫忙治病，現在還要兼職拉紅線。
“什么辦法？”顧賢安迫不及待地問。
“我有兩張藥方，一張治標，一張治本。”趙央悠悠地開口，點撥顧賢安。
“先說治本，這是藥引，治本的方法就是，把你剛才對我說的話告訴你在意那個人，并且要讓她明白，無論發生什么，你都把她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顧賢安若有所思。
”治標的方法嘛，簡單多了，后日，你去買一面鏡子。”
男人一愣，不解地道：“鏡子？”
趙央點點頭，“紫意姑娘已經很久沒照過鏡子了吧，你要讓她從你這里再次看到自己美麗的樣子。”
“我明白了。”
經她一指導，顧賢安豁然開朗，眉間的愁云散開了。
后日。
療程結束的日子，也是紫意摘下斗篷的日子。
梅毒造成的疤痕在趙央藥湯的神秘療效下消失了，瞧著女子的花容月貌，深感驕傲，多漂亮的姑娘啊，要是遇見她，不就毀了。
不過……這人蹙眉的模樣，著實減色不少。
趙央抬著紫意的下巴，做調戲狀，“別總是愁眉苦臉，來，樂一個。”
紫意勉強扯出一抹笑。
得，比哭還難看。
“顧公子，來，上鏡子，讓紫意姑娘瞧瞧。”
做比說有用，趙央也沒廢話，直接讓她自己看。
“別！”紫意當即拒絕，“不許拿鏡子。”
“哎，你不看怎么知道本大夫的醫術高明。”
見顧賢安對紫意言聽計從，女子一拒絕，他當即要把準備好的鏡子收起來。
趙央嘆了一口氣，有時候男人太聽話也不好。
“拿來吧。”
既然顧賢安不愿勉強她，那這個壞人就讓自己來做吧。
又不是什么壞事，干嘛這么慣著。
“不，不要……”
紫意見趙央拿著鏡子要對準自己，忙閉上了眼睛，連連后退著躲避。
上次照鏡子已經是一年前了，她看到了鏡中的怪物，無法相信那就是自己，之后只要看到鏡子就會條件反射地抓狂。
“走開，走開！”
紫意如此劇烈的反應倒是出乎趙央的意料之外，一時怔住了，她沒有經歷過這些，她或許能理解，但永遠無法感同身受。
嘩啦！
鏡子碎裂的聲音。
是顧賢安搶過鏡子，遠遠地扔了出去，然后抱住了紫意。
”好好好，不要鏡子，鏡子已經扔出去了，你看什么都沒有……”
在顧賢安哄小孩子一般的安撫中，紫意慢慢冷靜了下來，緩緩抬起頭，看向顧賢安，之后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看來她是多余的。
趙央悄悄退了出去。
“我，看到自己了……”
半晌過后，紫意顫著聲音開口，眼睛中有著藏不住的驚喜。
“什么？”
顧賢安沒理解，但是見紫意情緒穩定了，慢慢松開手。雖然他是那么眷戀這個人的溫度，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越軌。
“別動！”
然而紫意攔住了他，抱住了他的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久久的凝視。
顧賢安明白了。
紫意看到的是映在他眼中的她。
意識到這一點，顧賢安頓時有些局促，眼睛直達心臟，能出賣的東西太多了。
不敢再看了。
“你怎么了？”看顧賢安在躲避自己的目光，紫意問道。
同時也有些不快，他從來沒想過顧賢安會躲避自己，仿佛他的存在對自己是理所當然的一樣。
“沒有，郡主，您恢復了，以后不必再顧忌旁人的目光了。”
那時你的目光里還會有我的存在嗎？
顧賢安黯然，他不敢再往深里想。
“可我還是我啊，難道我好了，我們就不一樣了嗎？”
紫意不明白為什么他突然冷漠了起來。
顧賢安苦笑。
他們之間的關系從來就不是由他決定的。
“郡主，您好好休息吧。”顧賢安起身，然后未等紫意允準，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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