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泠走后,江鈴睜開眼睛,直起身來,目光出神地望著紗簾。
“我若是死在這里,會回到現代嗎?”她伸手去勾那紗簾,問自己。
不知道。
也許就這么死了,也許還能回到現代。這一點,搖落沒說。
不過不論結果如何,在夜景然下獄的那一瞬間里,她腦中就已經構想出了這之后的計劃。
她不會讓夜景然死的。
如若夜景然因為她提前去世,或者說重復原來的結局,那她來這一遭,有什么用呢?
倒不如找人來替他死。
她不像靖帝,可以隨隨便便地找無辜百姓為自己犧牲。要死,她就自己替他死。
也許運氣好,就穿回現代了呢。
就說龍袍是自己放的,夜景然全不知曉,全然無罪,多少是能保回一條性命的。
她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爬到桌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握著筆,想寫些什么。
寫些什么呢?
江鈴的指尖顫抖著劃過紙張,摩挲聲在靜謐的夜里顯得尤為明顯。
……
兩日后。
江鈴用過早膳,梳妝整齊,穿上自己的私服,沒戴面紗,一步一步地往大殿走去。
靖帝大抵是沒什么耐心去佯裝調查夜景然的事了,再過幾日,估計就要草草定罪。
她必須趕在這之前把事情承下來。
靖帝和朝臣們齊聚在大殿里,江鈴深吸一口氣,就要直接跨進去——
“陛下,陛下。”一個太監風風火火地越過她去,急急地稟報道,“外面來了個民間女子,稱說知道夜丞相謀逆的真相,想要見陛下。”
靖帝的臉一沉:“有什么事,叫她下朝后來見我吧。”
“今日朝臣都在這里,既有真相,何不大家共享?”清冷的聲音響徹大殿,江鈴跨了進來,如雪的面龐第一次展現在眾人面前。
雖說不知道那民間女子是誰,但既然知道真相,靖帝又不愿讓她公開來說,想必是能說出什么有用的東西。
“啟稟陛下,夜丞相之事本就十分突然,想必其中卻有蹊蹺,不如讓那女子當著大家的面說說,臣等心中也好有個分辨。”一個大臣說道,立馬就有幾個大臣附和了。
“萬一那女子是隨口胡說,豈不擾亂朝堂?”另外一批大臣不同意。
“圣上面前,誰敢胡說?”
兩撥人你一言我一語,眼看就要吵起來了。靖帝揉揉眉心,喊道:“好了。”
他揮揮手:“一個民間女子,能說出什么真相來,既然圣女想聽,就讓她進來說說。”
江鈴向靖帝行了一禮,退到一旁。
她心中微微期許起來,似乎是預感到了這件事的轉機,也許真相真的恰巧就被別人看到了,得以救夜景然,也救她一命。
腳步聲漸漸近了,江鈴抬起頭來,面上的笑意卻逐漸淡了下去。
來人,是小桃花。
她還是一身粉色衣裙,同江鈴一樣,打扮得全面而美麗,面若桃花,眼含哀愁。
一時間,竟是令滿朝文武都看呆了。
小桃花徑直跪下,往日綿長的腔調此刻干脆有力:“陛下,民女有罪!”
“平身吧,你何罪之有啊?”靖帝問道。
“夜丞相所捐物品中的龍袍,是民女偷偷放進去的,夜丞相毫不知情!”小桃花的聲音擲地有聲,驚起滿殿嘩然。
江鈴猛然后退一步,臉色“唰”得一下變得煞白。
她是什么意思,她也要替夜景然頂罪?
她不是知道真相嗎,這又是怎么回事?!
靖帝的臉色也一下子沉了下來,沉得極其可怕。
“這位姑娘說,龍袍是你放的,那你為何要放,又為何要承認?”一個大臣問道。
“因為民女愛慕夜丞相數年,卻始終愛而不得,心生嫉恨,想要報復這個不長眼的男人。”小桃花輕笑道,眼中表露出一點愁怨,“民女生得這般貌美,卻比不過圣女一個遮著臉的,民女真是想不通,想不通啊!”
“那你今日,為何又主動來說?”那個大臣繼續問道。
“因為民女還是愛他,不能看他被白白污蔑。”小桃花抬起臉,好看的眼睛里蓄著淚,看起來楚楚可憐,“民女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錯,今日也沒指望能活著離開這里,只愿夜丞相恢復清白,與心愛之人廝守終生。”
“……”
沒人再說話了,小桃花重新跪下,垂下了頭。
江鈴想上前去,卻被一旁的杜漸死死拽住了胳膊。
她顫著嘴唇,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模糊了面前女子哀美的輪廓。
恰巧此時,小桃花也轉過頭來,同她對視了。
不該是她啊。
江鈴捂著嘴,脫力地癱坐下去。
同夜景然在一起的是她,享受夜景然愛意的也是她。小桃花,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得到,卻搶先挺身而出,代這場惡意的誣陷背下罪孽。
她到底圖什么?
……
地牢。
兩處相連的牢房都敞著大門,一處進人,一處出人。
夜景然穿著陳舊的囚衣,凌亂的碎發垂在臉側,一雙黑眸沉沉。
“夜丞相,您請。”獄卒嘻嘻笑著,畢恭畢敬地把夜景然請出去。
另一側的牢里,小桃花也穿著陳舊囚衣,被獄卒一把推了進去。
“真是個美人兒。”另一個獄卒垂涎地看著小桃花嬌美的臉蛋。
江鈴站在暗處,眼睛晦澀地看著這一幕。
眼看著一個獄卒就要對小桃花下手了,江鈴直接沖了上去,一把擒住那個獄卒的手:“你干什么!”
“圣、圣女。”那個獄卒嚇了一跳,這才訕訕笑道,“沒,沒干什么……”
“我可警告你,這個姑娘,一定要好生對待。”江鈴哼了一聲,往他手里塞了點銀子,“我還會來看她的,別讓我看見你對她不好。”
“是,是,小的記住了。”獄卒一臉諂媚。
“我同她說幾句話,你待會兒再來。”江鈴拜拜手。
小桃花坐在角落里,仰頭看著江鈴:“謝謝圣女。”
“你不要說謝謝。”江鈴紅了眼眶。
她起身到外面去,先檢查了一番夜景然的身體,確認沒什么傷口之后,拽起夜景然的胳膊,將他扯了進來,推到小桃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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