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向自己孫子，終于反應過來什么。
是啊，自己只顧著侯府和睦，讓他們父子兄弟團結，可孫子早就成了世子，突然擠進來一個兄長，這心里能安心才怪啊。
這樣說來，那孩子不愿進侯府，這用心還真是難得了。
只是這么優秀的孩子，殿試過后沒準還會考進三鼎甲，前途當真不可限量。那嫡長孫媳也是名師之徒，還是救了殿下的人。這兩個孩子不進侯府，真是太可惜了。
老夫人早想好了將兩人接回來的熱鬧場景，這下一想到侯府將來沒有這兩個孩子的身影，心里就是一陣空落落的。
唐逸川倒是沒去留意自己母親的神情變化，他一直定定看著自己兒子，見兒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便知自己說中了他的心思。
他心中嘆氣，嚴肅道：“你起來吧，若是想清楚了就去看看你妹妹，好好將孟氏的事給她講清楚，讓她別再鬧騰。還有，軍營有軍營的規矩，可由不得你這樣三天兩頭就回來一趟，你見完妹妹之后就趕緊回軍營去，別讓人捉住你什么把柄。”
唐之亦這下沒再呆跪著，他神色一凜，“是！兒子謹遵父親教誨！”
說著，他又轉過來朝自己祖母道：“祖母，之前是孫兒沖動了。孫兒會記住祖母吩咐，守好侯府，絕不給外人可乘之機。”
他朝自己祖母和父親磕了三個響頭以示認錯，之后便起身離開了松鶴堂。
看著孫子離開，老夫人立馬看向兒子，焦急道：“那孩子當真不愿回來侯府？”
唐逸川點頭。
老夫人皺眉，“這是為何？難道當真是為了不想和亦兒搶世子之位？”
唐逸川默了默，“這是其一，另外......”
他眸光黯淡下來，抿抿唇道：“汐柔給這孩子留了遺書，我前幾日看過。”
“遺書？難道是元氏讓他不要回來？”
唐逸川搖頭，隨后將那封遺書上的內容簡潔明了地說了一遍。
“......當年因為鄭武留下的話，她以為鄭武是受母親指使的，她擔心孩子回來后會遭人殺害，便一直躲在外面。后來她知道我已經再娶，并且已經生兒育女，她等了我八年心里才漸漸放下了，后來就和救了她的那個獵戶生活在了一起，兩人生了一雙兒女。湛兒若回到侯府，當年的事必定會曝光出來，其中也包括汐柔再組家庭之事，他不想自己娘親遭人非議。”
老夫人突然聽到兒媳婦和別的男人一起生活不免有些膈應，可一想到這事的因由，她便又實在膈應不起來。
說到底，這事還是自己娘家人鬧出來的禍端。
唉，真是造孽啊......
思及此，她不禁怒火中燒，當即話鋒一轉，“元氏意外這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唐逸川見母親神色，知她是真的放下了和自己姐姐的感情。
他不禁悄悄松了口氣，思索片刻后道：“按律法當然是殺人償命，只是如今老昌寧伯夫人早已病逝，這律法卻是無法應在她的身上。”
老夫人自也知道，這也是她郁悶不已的一點。
難道他們就只能吃了這啞巴虧不成？
唐逸川想了想，道：“母親，實不相瞞，兒子打算把這事稟告給陛下。”
老夫人一怔，“稟告陛下？昌寧伯老夫人可是惠妃母親，這事陛下會管嗎？”
“就是因為昌寧伯老夫人是惠妃母親，兒子才想著上報陛下。這事證據確鑿，陛下又一向英明辦事公允，想必會公平處置。再說，就算陛下什么也不做，這事只要擺到陛下面前，無疑更有力說明我們的立場，表示我們絕不會與惠妃母子扯上任何關系，這對我們不外乎也是一件好事。”
老夫人聽著，已經慢慢轉過彎來，微微點頭道：“你說的也是，既如此的確應該把這事告知陛下，那孟氏你想如何做？”
唐逸川眸光一沉，“當初她為了嫁進侯府，處心積慮害死汐柔，知道汐柔的兒子回來后不禁沒有半點兒悔意，還為了保住自己地位毒害母親，此等毒婦豈能容她！”
老夫人不禁有些心驚，“你想......”
她心口一痛，閉眼搖了搖頭，“造孽啊，罷了罷了，你如何做都是她咎由自取！”
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說著，她也不想再談起和孟氏有關的任何事情，遂轉移話題道：“兒啊，元氏那孩子不愿回侯府，但他也不能斷了這血緣親情不是？他既然因為方才你說的那些原因不愿回來，那能否想個法子讓他回來的同時，把這幾方面都給顧上？”
唐逸川見自己母親換了話題，知道她是不想再談及孟氏，便也十分識趣地順著母親說的話道：“湛兒那孩子畢竟才和我們相認，一時半會兒急不來，這事您容兒子再好好想想。”
兩人正說著話，門外有人來報藥煎好了。
鄭媽把藥端了進來，給老夫人喂下，之后服侍著老夫人躺下歇息。
這邊已經沒莊安晴什么事，她收拾好東西給唐逸川辭行后便回了綠意胡同。
次日，唐逸川去了紫宸殿一趟，在永慶帝跟前將當年舊事陳述清楚，又將證據一一呈上。
永慶帝聽罷，面色難看至極，對著永安侯好一頓安慰。
等永安侯走后，永慶帝派人核實了永安侯所提供的證據，確定一切如實之后，當即氣得將一套白玉茶盞摔得粉碎。
只是老昌寧伯和老昌寧伯夫人皆已不在人世，陛下只得把昌寧伯叫進宮中，朝著昌寧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把老昌寧伯夫人當年害人之事，外加孟氏謀害婆母一事通通罵了一遍。
昌寧伯從始至終乖乖跪著挨訓，從聽得一頭霧水到最后聽得脊背發寒，全程心驚膽戰縮著頭半個字都不敢多說。
“還不滾回去給朕好好反省！”
永慶帝罵夠了，終于把人打發走。
昌寧伯如蒙大赦，平生第一次覺得滾字如此動聽。
等昌寧伯滾出紫宸殿后，永慶帝的神色再次陰沉下來。
這事牽涉到了惠妃娘家，又是一樁二十年前的舊案，實在不能隨便公開處理。
除非惠妃這邊出事......
永慶帝不禁想到錦鱗衛最近在秘密調查的事情，眸光忽明忽暗。
衡量再三，他還是先將這事按下，并沒有其他任何實質性的處置，只是對永安侯卻是越發倚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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