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子離得遠,看得不那么真切,見秦娘子等人動手,他們一窩蜂沖向反抗軍。
雙方在戈壁灘上打得你死我活,除了金鐵交鳴聲,還伴隨著‘砰砰’的聲音。
大當家和黑胡子帶著沙匪們一路往那邊靠,之所以他們占據上風,還是因為反抗軍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陸云景和秦月身上。
否則他們再來一倍,也不可能是反抗軍的對手。
原先聽到砰砰的聲音不知道是什么,距離近了,黑胡子便看到那黑洞洞的長鐵管。
伴隨每一次響聲那鐵管便冒出火星子,不明顯,但是不難注意到。
最重要的是,每次一有響聲,就緊接著響起數聲慘叫。
“那是什么東西!”黑胡子有些懵逼。
大當家眼底閃過震驚,他心中隱約有了答案,呼之欲出,但卻又覺得不真切不現實。
其余的人懂得不多,很多東西,比如‘熱武器’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名詞,具體‘熱武器’長什么樣子,有什么特征,他們統統不知道。
隨著沙匪的沖殺,擋在中間的反抗軍開始向兩側退去。
那震耳欲聾的聲音本就讓他們心慌,每次想起都能帶走好幾條人命,就不只是心慌那么簡單了。
誰也不愿意往秦月跟前湊,一時之間她的面前出現一片真空地帶。
而陸云景騰挪跳轉之間連慘叫都沒有便帶走數條人命,很快面前也出現一片真空地帶。
他們不敢上前,不敢給陸云景靠近的機會。
于是數萬人包圍著兩個人,卻沒人再敢輕易往前沖。
面對這種詭異的狀態,一眾沙匪瞠目結舌。
以前反抗軍在他們心中很有地位,甚至高大上,按照秦月的話說,就是帶著一層濾鏡。
如今讓他們輕易不敢招惹,甚至想要當做靠山的隊伍,面對兩個人死傷無數不說,連上的勇氣都消失殆盡,一時之間他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除了戰馬低聲嘶鳴,雙方都安靜下來,氣氛愈發詭異起來。
新的子彈已經裝填進去,秦月冷冷掃視反抗軍,眼神比反抗軍身上的甲胄還要森冷可怕。
一旁的陸云景周身散發著駭人的氣勢,那雙如淵黑眸掃過之人,均忍不住渾身發冷,如墜冰窖。
這世道寡婦有多難,被趕出婆家的寡婦又有多難。
這李氏是不給她們活路啊。
周慧兒一陣窒息。
她本就百般不愿意回娘家,她被人指指點點就算了,還要帶累游游和娘家人,如今還要她退還禮金。
這一刻周慧兒一頭撞死的心都有。
她知道,以婆婆的性格,她若是不答應,會直接追到隔壁村去找她娘討還禮金。
以李氏能說會道的那張嘴,她娘哪里說得過她。
到了那一步,娘家人還怎么在村子里做人?
吐沫星子都能噴死她們一家人。
盡管周圍的人沒有幫腔的,但是李氏既然提出來了,就一定會這么做。
周慧兒心一橫,打算撞死在這里。
樂游閉了閉眼,看來以后操心的事情不會少。
她一臉懵懂地問道:“娘,禮金是什么?和爹爹的撫恤金一樣嗎?”
眾人:“!”
是了,李家才拿了老三的撫恤金。
樂游又道:“娘,沒有爹爹的撫恤金,游游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游游不想死。”
眾人:“……”
他們怎么把撫恤金的事情忘了,難怪這李氏突然鬧騰起來,難怪李氏突然要趕走這對母女。
心中本就存著疑惑的眾人豁然開朗。
一切都是因為撫恤金。
因為李氏拿了撫恤金,卻不想給周慧兒,因為官家有不成文的規定,這撫恤金不僅父母有權利拿,妻兒也有權利拿。
尤其是膝下有不足十歲的幼子,通常這撫恤金是要給到妻子手里的。
一直不曾說話的周慧兒終于沙啞著嗓音開口了。
“娘,禮金我們退還給您,浩南哥的撫恤金請給我,我還要養育游游。”
為母則剛。
她知道這個時候若是不吭聲,她即便死了也無濟于事,反倒是要將游游推給娘家人,給他們增加負擔。
樂游心里給她點了個贊,不枉她一直這么引導。
李氏瞪圓了眼睛。
說是禮金,實際上就是兩袋紅薯外加半袋白面。
在當時,就這點東西誰家都不會將閨女嫁過去的,也只有逃難而來指望這點東西續命的人家才會愿意。
而撫恤金有多少,足足三兩銀子!
能買多少白面紅薯,李氏是傻了才會以此為交換,別說三兩銀子,給出去半兩都是剜她的心。
感受到周圍意味深長的目光,李氏知道不妙,兩眼往上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其實樂游本沒想過要回撫恤金的,沒有明文規定,至少他們現在要不回來,現在只要能安生離開這里,就是一個好的開端。
周慧兒見狀站起身,抱起游游,難得語氣硬一次,“娘好生歇息,撫恤金的時候我們往后再來要。”
能不能要的回且不說,至少李氏不敢在拿聘禮的事情找上她娘家。
隨著周慧兒的離開,周圍的人也跟著散了。
一大一小走在坑坑洼洼的村道上,均沉默不語。
周慧兒是茫然無措。
樂游則是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想著今后如何生活。
這古代農村不講究文書那一套,擺過酒席就算成親,離開了就是同李家斷了。
至于周家,據她所知,周家的狀況也不太好。
因為是逃難過來的,艱難的在隔壁村落戶,求爺爺告奶奶得了一片荒地,開荒兩年顆粒無收,險些將一家人餓死。
周慧兒上邊還有三個兄長,老大老二都已經成家,每家的孩子都比樂游要大,每年收成的糧食根本不夠這一大家子每日吃上一頓飽飯的。
這種情況下,她們即便回去,恐怕也很難被接納。
周慧兒一步一嘆氣,漫無目的地走著,居然就走到隔壁村子來了。
兩個村子緊挨著,距離不遠,走上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
看著近在咫尺的木門,周慧兒膽怯了,拉著樂游往回走,看著漫漫來路,走了兩步又停下來。
正巧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男子拎著鏟子出來了。
男子二十出頭,個子很高,卻消瘦的很,臉頰深陷,精神倒是不錯。
男子一眼便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母女二人,臉上露出驚詫之色。
“慧兒?游游?”
周慧兒聽到聲音,回首看到男子,兩行清淚便流下來。
樂游脆生生喊道:“小舅舅!”
周海笑著應了一聲,上前將樂游抱起來,“你們回來也不知會一聲,好讓大嫂二嫂做飯。”
周慧兒自從嫁到李家就沒怎么回來過,一個是李氏不給銀錢買禮物,一個是周慧兒不想給娘家增加負擔。
一頓飯對于娘家來說都是負擔。
周慧兒低著頭流淚,對自己遭遇難以啟齒。
樂游說道:“小舅舅,爹爹的撫恤金下來了,奶就把我們趕出來了,現在我和娘沒地方去。”
一句話便將事情始末說出來和現在的狀況。
周海神色一變,“被趕出來了?”
周慧兒嗚咽出聲。
聽到她哭樂游就覺得頭疼,可否不要動不動就哭?
周海抱著樂游,拉著周慧兒就往家里走。
“咱們進屋說。”
進了院門,狹小的院子里堆滿了雜物,她微微蹙眉,這個方位的東南角聚風斂氣,如今被一堆雜物堆滿,本就薄弱的氣口被徹底堵死,難怪周家每日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
房子又老又舊,進門便是灶臺和供奉的財神爺,左右是東西廂房,院子里還有兩個柴火房改的屋子,一家上下九口人就住在這狹小的地方。
眼下只有周家老夫妻在,其他的兩口子人都去山里頭挖東西了,能挖到什么吃什么。
樂游站在灶臺前頭壓根沒進東屋,等里邊傳來哭聲,再等哭聲漸弱傳來罵聲,她才掀開門簾走進去。
周老太眼眶紅彤彤的,周老爹黑著臉氣的說不出話來,周海幾次想要上門去算賬都被攔下。
樂游說道:“姥,我和娘沒地方去,可不可以先住幾日?”
有些時候還是直截了當的好。
周老太面色微變,在周慧兒怯生生的眼神中,說道:“不可以。”
樂游:“……”
好的,果然夠直截了當。
如此也好,趁著天沒黑她們趕緊去找地方住,這邊有郊狼,偶爾還有從山里出來的黑瞎子,危險的很。
樂游都準備拉著周慧兒走了,卻被周老太一把抱過去。
“以后你們就住在這里,這里就是你們的家,我看誰敢不同意!”說著,她瞪了周海一眼。
周海:“?”
這話其實說的是周慧兒的兩個嫂子,房子已經很小了,本就沒地方住沒飯吃,還要再添兩個累贅,怕是會有人有意見。
樂游一時沒反應過來,直到聽見周慧兒的哭聲,才知道她們暫時有地方住了。
其實這個家的狀況并非糟糕之極,像李氏一家的氣運就到那里了,即便拿了撫恤金也留不下半個字,他們家是破財象。
周家運勢可變,若是遇到貴人,將來便是大富之家,若是遇不到,便滿門平運,比之李家也就稍微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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