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男人步步逼近,很快來到她身前,瘦削的身軀投下一片陰影,“那你還記得,我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嗎?”
他此刻一半在陽光下,一半在陰影中,暴露在陽光下的那半張臉,肌膚的紋理分外清晰,傷疤愈發猙獰。
嘴邊噙著一點莫名的笑意,眼窩幽深,像是終于積攢夠了底氣,走向光天化日的惡鬼。
沈清芙沒有害怕。
心跳聲由剛才的咚咚緊促,逐漸鎮定下來。
“我說過,我一向記性很好。”挑挑眉,她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莫非嚴公子死過一次,忘了?”
她的話剛落下,男人眼神驟然一深。愈發陰沉的情緒,從眼底噴涌而出。
但下一刻,那些全都消失了,男人輕笑了聲:“我沒忘。”
然而他這樣毫無情緒的模樣,看起來更加危險了。
沈清芙倒不怎么怕。
這個畜生,垃圾,敗類。
大不了她就再死一回。冷笑著,她揚起頭道:“所以,被發現的那具尸體,不是你。”
“當然不是我。”男人往后退了一步,臉上帶了些玩味和興奮,“你們都以為是我?”
沈清芙毫不客氣地潑了盆冷水:“其實沒有誰在意。”
男人眼里的玩味和光彩瞬間熄滅,黑沉沉地朝她看過來。
良久,就在沈清芙以為他要動手了。
男人才緩緩開口:“不愧是謝無憂的女人,這份膽魄——”
退回到陰影中,那張猙獰可怖的臉,少了兩分清晰,多了幾分陰沉。
他看上去更危險了。
沈清芙并不覺得,他那句話是在夸贊她。
他們是有深仇大恨的。
暗暗掐著手心,悄悄吸了口氣。她不能惹惱這個危險分子,但也不想在他面前失去骨氣,他也配?
“你把我綁來,要做什么?”她平靜地問道。
嚴靖文瞧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說道:“我本來是想告訴你的。但你惹了我不高興,我今天不想說了。”
轉過身,回到桌邊。
“出去。”他道。
沈清芙:“……”
不說就不說。
她正好需要一點時間,梳理下情緒,建設一下心理防御。
見她抬腳就走,嚴靖文面無表情。直到她邁出院門,才忽然“嘖”了一聲。玩味,蠢蠢欲動,出現在他陰暗的眼中。
“見過公子了?”回去的路上,小雨問道。
她站在外面,一句話都沒聽見,一幕場景都沒看見。
也根本不知道沈清芙跟嚴靖文的恩怨,此刻臉上只有好奇:“公子跟你說什么了?”
“什么都沒說。”沈清芙道。
小雨驚訝道:“啊?”
“他在看書,我就站在門口,好一會兒他叫我出來。”沈清芙道。
她不想跟小雨說太多。
她跟嚴靖文是仇人,這消息不能被小雨知道。
“哦,可能公子在忙吧。”小雨說道。
但很奇怪,如果公子忙著,為什么又要見她呢?
“公子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再見你?”小雨問道。
沈清芙搖搖頭:“沒說。”
“那好吧。”小雨點點頭,不問了。
這在小雨看來,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公子的心思,是誰都能猜到的嗎?
而沈清芙很快就又見到了嚴靖文。
吃晚飯的時候,他來了。
“公子!”小雨見到他,很是激動,忙上前行禮。
沈清芙面色淡淡,只朝他看了一眼。
“把飯擺過來。”男人嘶啞的聲音說道。
身后跟著的仆從立刻應聲:“是。”
男人抬腳進門,在桌邊坐下。
看向沈清芙,面具遮住了他的神情,但眼睛里流露出兩分玩味:“無須客氣,你也坐。”
沈清芙心中無語。
坐什么坐?她不想坐。
跟這種人在一張桌上吃飯,說實話,難以下咽。
就算咽下去了,也不消化。
可是,當一道道飯菜呈上來,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沈清芙咽了咽,坐下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餓過的人都懂。
“都退下。”嚴靖文道。
他吃飯時,會把面具摘下來。也因此,身邊不要人伺候。
已經走出屋子的小雨,心中震驚不已。
公子,居然在沈清芙面前摘下了面具!為什么?!
難道兩人是舊識?否則,公子為什么跟她同桌吃飯?
大老遠把她綁過來,莫非公子喜歡她?可是,她不是已經嫁人了嗎?!
難道公子……
“你很令我意外。”看著對面悶頭吃飯的人,嚴靖文緩緩說道。
沈清芙頭也不抬,兀自吃著。
“看你吃的這么香,我挺高興的。”對面,男人又說道:“只不知謝無憂此刻,吃飯還香嗎?”
沈清芙咀嚼的動作頓了頓,暗罵一聲:賤男人。
從事發到現在,她越來越少想到謝無憂。不是不想他,是不敢想。
她不敢想他現在怎么樣了,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因為她知道,肯定不好。
偏偏嚴靖文要提起。
這賤男人,他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還好意思說,一點兒看不得人好過。
“怎么不說話?”男人拿著筷子,絲毫沒有開動的意思,一張嘴巴全用來挑唆了,“如果你想知道他的消息,我可以幫你。”
沈清芙正在吃丸子,一不留神“咕嘟”咽了下去,噎得她難受。
“你隨意。”她拍著胸口,感覺好受些了,就繼續吃飯。
不能隨了這個男人的意。
他就想搞事,她偏不配合。
果然,聽著她無動于衷的口吻,嚴靖文的神色陰冷下來:“不要惹我不高興。”
仿佛一陣冷風,從門口吹進來,沈清芙只覺脖子涼颼颼的。
冷笑一聲,她抬眼看他:“不然呢?我要哄你高興不成?”
呸!
他不高興就對了!
“我說了,不要惹我不高興。”男人扯動嘴角,露出一個陰冷又扭曲的表情,“我不高興,謝無憂也別想高興。”
沈清芙聽到這里,心中一抖,再也忍不住道:“你要做什么?!”
見她終于問起來,嚴靖文的臉上扯出了笑容。
“他來燕城了。”男人的眼神變得異常興奮,“你知道給他送一封信,需要多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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