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塵淵提親之后,沈歲晚又一次成了京城的談資。
沈歲晚拿著一把扇子漫不經心的搖晃著“還沒搬完?”
斂秋點頭“快了,姑娘,您都不知道外面將這事傳成什么樣了,說您是金窩窩里出來的。”
沈歲晚把玩著扇子應了一聲“這倒也沒錯,柏塵淵這聘禮給的,我都不想努力了。”
正在進門的商無渡腳步一頓,他若是沒記錯的話,這位沈家姑娘給不夜樓找人的時候,可是當著那些姑娘的面,信誓旦旦的開口。
天下的男人沒有可靠的,女人只能靠自己。
怎么今日就改了主意了?
沈歲晚放下扇子,看著走進門的商無渡。
“商先生怎么有空來了?”
“不夜樓已經建的差不多了,姑娘要去看看嗎?”
沈歲晚也不好讓商無渡喊自己老板或者主子什么的,她自認還沒那個能力。
就只能從前怎么叫,現在也怎么叫了。
“不去看了,前幾日我看到了,和我想象中的大差不差。”
沈歲晚的想象當然是美好的,可是這個時候,她既弄不出一個奢華的,燈火通明的商場,也弄不成一個黃鶴樓,現在這樣的,她已經很滿意了。
至于往后如何,不著急,她也不能一個勁的扔錢啊,好歹要等到能賺了再說。
“不夜樓打算什么時候開張?”
“這個啊,先生看著辦吧,選個黃道吉日就開張吧,只要不夜樓如何經營,提供什么服務,這個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不夜樓的生意是不是太廣了一些?”商無渡還是忍不住勸了一句。
沈歲晚不僅僅是要做普通的生意,甚至還要做江湖生意。
所謂的江湖生意,其實不過是殺人越貨,消息買賣。
可這樣的生意,沒點背景,誰能活著做?
“有柏塵淵在,靠山也有了,一本萬利的生意,為何不做。”
商無渡當然有這個膽子,他孑然一身,連自己的性命都不稀罕了,還擔心這些?
可沈歲晚為何會有這樣的底氣?
商無渡腦海中的想法只是掠過了一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或許是柏塵淵說過什么吧。
“之前姑娘說,讓我去那一處找人?為何?風塵女子,不該去青樓嗎?”
沈歲晚過不去心里那一關,青樓這生意不打算做,但是擦邊陪酒還是可以的。
賣藝不賣身。
“我要的不是風塵女子,琴棋書畫雖然重要,更重要的是氣度。”
“官家的女子,我不買下來,到時候也不過是充當官妓,既然如此,我給她們第二條路走,也算是救了她們一命。”
這主意是斂秋給她的,沈歲晚只是想了想就應下了,那丫頭想來是知道些什么。
她能救的人不多,但是救誰不是救呢?
商無渡眼神有些復雜的看著沈歲晚“沈姑娘大約不知道,從那地方出來的人,自幼錦衣玉食,空有一身傲骨,不是那么容易馴服的。”
沈歲晚放下扇子“你可以,她們自然也可以。”
不夜樓,沈歲晚送了一半給柏塵淵。
柏塵淵既然選了她,她也不會讓柏塵淵的投資打水漂。
“你做我的靠山,我做你的退路。”
沈歲晚想起那日老王妃說的話,看著眼前寫好的紙條,又覺得這話實在太過曖昧,紙張團成了一團被扔在旁邊。
熙春進來的時候,沈歲晚身邊扔著不少紙團,熙春看了半晌。
“姑娘,這些字都寫的不好嗎?”
沈歲晚看了一眼被她廢掉的紙張,算了,這樣的話,她果然不適合說出口。
“拿去扔了吧,或者誰要練大字,還能拿去用。”
熙春將紙團都收起來,一張一張的展開“好,姑娘,您的扇子?”
“不用擔心,成親的時候,會有扇子的。”
熙春將點心端過來“姑娘,今日是蛋糕,按照姑娘教的樣子做的。”
“各院子都送去了嗎?”
“送去了,每個院子都送了。”
沈歲晚總會帶著院子里的丫鬟們準備一些新奇的吃食,然后給各個院子里嘗嘗,尤其是入冬之后,新奇的吃食就沒斷過。
沈夫人眼瞅著自己的冬裝緊了不少,才稍微克制了自己。
“不過,小公子那邊,小公子說他不喜歡吃甜的。”
沈歲晚點頭,她懂,她四哥也是有包袱的,吃甜食這種愛好,太不硬漢了。
“不喜歡,那往后就別送了,多給爹娘院子里一份。”
畢竟如果真的不送了,她的小院子里就要遭賊了。
等到熙春走了之后,沈歲晚端著蛋糕放在書房窗邊。
“給你們主子送過去,別在外面太久,凍住了就不好吃了。”
柏塵淵自提親之后就忙著成親事宜,昨日來提親的時候還說忙著搬家。
這個就當是酬勞吧,不到一刻鐘的時候,沈歲晚就看到蛋糕沒了。
沈歲晚看了一眼窗外的落雪,倚靠在窗邊,看著一點痕跡都沒有的雪地。
“沒想到柏塵淵身邊的暗衛真的和小說里寫的一樣,落雪無痕。”
就是不知道,這些人跟她多久了,是從賜婚開始的,還是從更早的時候。
沈歲晚不知道,那個暗衛帶走的不僅僅是一塊蛋糕,還有一張廢棄的紙張。
柏塵淵只站在小書房面前讓人整理書架。
小書房的位置很好,從窗外看出去是宅子里最好的景色,原本這屋子,是主家已經廢棄的,柏塵淵卻讓人將屋子精心修繕了一番。
柏塵淵曾見過沈歲晚的那個小書房,沈歲晚很喜歡,他就想著給沈歲晚在他們家也弄一個。
“這小書房里面就不必放我的書了,去把世面上有的話本子都放進來。”
柏福笑瞇瞇的應了,這小書房一看就是給夫人準備的,里面鋪著地毯不說,軟塌什么的也都準備齊全。
“主子,這是沈姑娘給你的。”
柏塵淵看著自己書房的桌案上,亂糟糟的東西不少,但是有一塊地方卻被整理出來,放著一塊點心和一張皺巴巴的紙。
柏塵淵拿起那張明顯是被人扔掉的廢紙看了一眼。
退路。
柏塵淵將紙仔細疊好收起來,跟著沈歲晚久了,都知道自作主張了。
不過,很有眼力見,可賞。
“晚晚。”
“娘。”沈歲晚看著一大早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意外。
最近沈夫人忙著準備沈歲晚成親的事情,那些陪嫁都不知道點了多少次了,但還是不放心。
沈夫人的臉色不太好,沈歲晚讓人端了熱茶過來“娘,怎么了?看著臉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娘好著呢,不過昨日宮里來人了。”
沈夫人想著沈歲晚要成親了,再加上入冬了天冷,給沈歲晚推了不少人,不過如今是陛下開口,他們推不得。
“陛下后宮有人有孕了,此事你知道嗎?”
“知道,是拂冬?”
沈夫人倒也不意外沈歲晚知道。
“嗯,那丫頭倒是有幾分手段。”沈夫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很淡。
沈夫人雖然出身商戶,但外祖家里卻是大儒,自幼也是家中認真教導出來的。
她寵著沈歲晚,縱容沈歲晚,卻未必會對一個小丫鬟上心,即便那小丫鬟有幾分手段。
“拂冬畢竟是我們定國公府送去的,明面上也是定國公府的姑娘,如今拂冬在后宮可是風頭無量。”
沈夫人說這話的時候,帶著幾分擔憂。
那孩子的確有手段,但她一旦出事,他們定國公府必然會受到波及。
“娘,我們要進宮嗎?”
“嗯,說是陛下看重拂冬,如今拂冬有了身子,讓家里人去看看。”
沈歲晚聞言點點頭“今日就去嗎?”
“嗯,就今日,我也要去看看太后,你先用早食吧,有些事情,我和你說說。”
沈夫人坐在旁邊端著茶杯,神色有些冷淡“晚晚,娘知道你和拂冬那丫頭關系好,若她只是你院子里的人,娘也不會干涉。”
沈夫人看了一眼旁邊的斂秋,心底有些滿意,這斂秋是她和夫君親自挑選的,倒是個懂事的。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拂冬如今是宮里的娘娘,是陛下的人,你不能再像是對拂冬那樣對她了,知道嗎?”
沈歲晚看著沈夫人“娘,您不信拂冬?”
“談不上不信,不過晚晚,你應該知道,拂冬那孩子進宮可不是為了我們定國公府,好在她對府里也不是很了解,只在你身邊打轉。”
“但愿這孩子不會對我們不利,你注意著一些知道嗎?”沈夫人對拂冬的信任沒那么多,畢竟不是她親自教養出來的。
“娘,您放心,我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沈夫人回去準備了,說一會兒就讓人來接她,沈歲晚去看斂秋。
“想說什么?”
“姑娘,拂冬真的不可信嗎?”
沈歲晚看著斂秋,她們四個是一同長大的,關系相比于自己,要更親近一些。
“你覺得呢?”
“拂冬的目的是什么,奴婢不知道,但是姑娘,我知道拂冬不會害你的。”
對她們來說,沈歲晚是貴人,是可以付出性命的主子。
“我也覺得,但是斂秋,有時候不是我相信就夠了的,定國公府信她才行。”
沈歲晚分的很清楚,她爹娘才是定國公府,她和拂冬只是關系好,卻沒利益糾葛。
只她信可不行,小孩過家家難道也能搬上朝堂嗎?
“等我見了拂冬再說吧。”
沈歲晚許久沒見拂冬了,而且她的小院里,她們也刻意不提起拂冬這個人,如今拂冬如何,她還真的不知道。
沈歲晚和沈夫人進宮,宮里的表面功夫做的很足,早早就讓人接進來了,唯恐沈家的姑娘在外面凍著了。
太后大約是養尊處優的時間久了,當年翻云覆雨的女人如今也帶著幾分慈祥來。
好在,太后和沈夫人有一些私交,太后和沈歲晚說了幾句話,賞賜了一個鐲子,就讓人帶著的沈歲晚往拂冬那邊去了。
拂冬如今已經成了嬪妃了,自己有了宮殿,陛下寵愛這位冬妃,宮里的人也慣會踩低捧高,如今這位冬妃懷中還有了皇子。
陛下期盼了幾年的孩子,不知道多金貴。
沈歲晚站在宮殿前,看著來來往往的宮女和小太監,不得不說,宮斗劇還是有幾分真的。
“沈姑娘,娘娘請您進去。”
沈歲晚沒等多久,幾乎到這的時候就有宮女等在那里了。
沈歲晚走進這座宮殿,忘憂閣。
皇帝的確很看重拂冬。
拂冬站在那里等著沈歲晚,拂冬如今也是穿金戴銀,滿身貴氣,只是眼神不如從前靈動了,有些空落落的。
“姑娘。”
幾乎是在看到沈歲晚的瞬間,拂冬的眼中就有了淚。
“拂冬。”沈歲晚喊了一聲,一如從前的樣子。
“都下去吧。”
拂冬讓人都下去了,然后對著沈歲晚行禮“拂冬見過姑娘,許久未見,姑娘可安好?”
沈歲晚站在那里,斂秋扶著她,沈歲晚受了這一禮。
“你如今是娘娘了,身份尊貴,不該再對我行禮了。”
拂冬起身,沈歲晚將斂秋推過去扶了她一把。
“你如今還有了身子,多愛惜一些自己吧。”
“無論什么時候,姑娘都是拂冬的主子啊,這孩子也一樣。”
沈歲晚看著眼前的茶杯“你說什么?”
“姑娘不必擔心,這孩子往后會是定國公府的退路,拂冬保證,這孩子一定會是一個皇子。”
拂冬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太冷,不像是要當娘,倒更像是在下一盤棋。
“拂冬,你不必如此。”
“姑娘,我進宮的時候就想到今日了,拂冬就是為了今日才進宮的。”
拂冬看著沈歲晚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卻是笑了,姑娘很好,不過往后,姑娘恐怕不會把她當成拂冬了。
“所以,姑娘讓老爺夫人不必擔心,只要讓這孩子安穩的生下來就行。”
沈歲晚離開的時候,拂冬打碎了一個茶壺,茶壺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個把手,被拂冬送給了沈歲晚。
這是拂冬自愿送給定國公府的把柄。
沈歲晚走在宮道上。
“拂冬背后的人是誰?”
斂秋看著沈歲晚“姑娘。”
“這一切總不會是我們定國公府設計的吧,所以是誰呢?”
柏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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