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的話，明天就跟好我。先說好，黑市不是一般的地方。”
周云琴邊說邊上下打量著鐘招娣，“你這身衣服明天可別穿，大紅色太打眼了，要是被人盯上跑都跑不掉。”
鐘招娣遲疑地點了點頭，她身上這身棉襖是最合身也最暖和的一套衣服了。
明天要是不穿著，感覺自己會被北風刮走，猶豫再三，她還是決定和周云琴提一提。
“云琴，我除了身上這一身衣服，再沒有別的適合穿出去的衣服。”
周云琴斜了鐘招娣一眼，剛才答應的是她，現在說沒有衣服的也是她，真是讓人火大。
“我這兒還有一身，我們兩個身形相仿，我借你穿一穿。”
“好，那就這么說定了。還有什么別的需要注意？”鐘招娣接著問。
周云琴剛才被鐘招娣一打岔，已經忘了自己剛才說了什么。
“除了衣服之外，你明天最好改一改你的容貌，免得被人認出來。另外……”
周云琴不放心又細細囑咐了一番鐘招娣明天該怎么做。
鐘招娣認真地聽完，只覺得腦袋里一下子裝了好多東西，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周云琴和鐘招娣就背著背簍往縣里去了。
“跟我好。”變了一副模樣的周云琴，不放心地同鐘招娣說。
鐘招娣點了點頭，默默跟在周云琴身后，周云琴付了錢，帶著鐘招娣進入巷子。
里面已經有不少人了，周云琴熟練地找了一個位置放下背簍，露出手套的一角。
鐘招娣學著她，也跟著放下背簍，露出半只手套。
第一次來黑市鐘招娣眼睛忍不住左右看了又看，旁邊人注意到她的視線，謹慎地把東西收了收。
“大妹子，你這兒有啥好東西？”一個頭發花白的大娘，小聲地問道。
周云琴熟練地拿出一只手套，邊說手套的優點，邊給大娘展示。
“大娘，我這兒有自己剛做好的手套，你要看看嗎？
別的不說，質量絕對沒話說，又保暖又耐臟還耐用，關鍵是還便宜，一雙手套只買一塊五，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大娘一聽，立馬放下手套就要走，“什么一塊五？這也太貴了吧，一塊五我都可以在供銷社買兩斤肉了。”
“大娘你別急著走，兩斤肉自然是不錯，但吃完就沒了，我這手套不一樣，它可以用上好久呢。
不說五年，三年一準可以用，你仔細摸摸，里面我可是特意塞了不少棉花進去，保證你帶上手套就暖暖的。”
“這手套暖和倒是挺暖和的，就是太貴了，我沒帶那么多錢。”
大娘摸著手套也有些心動，只是這個價格對她來說確實有些太貴了。
“哎喲，瞧你說的，我一看大娘就是一個不差錢的主兒，你頭一回買我的手套，我給你一個折扣，一塊二賣你兩雙怎么樣？”
大娘一想買兩雙就便宜了六毛錢，可以趕上買一斤肉了，猶豫地走了兩步。
“行！大妹子看在你這貨確實不錯的份上，我就買兩雙，你可得給我最好的兩雙。”
“誒，你就放心吧。”周云琴收了錢遞給大娘兩雙手套。
鐘招娣看了全程，目瞪口呆，生意原來要這么做啊。
自己這笨嘴拙舌的，壓根不知道怎么跟賣家聊天推銷自己的東西。
“云琴，我……”
周云琴看出鐘招娣想要退縮，語氣堅定地說：“來都來了，你試一試，還沒事就說別的，實在不像你的風格。”
鐘招娣學著周云琴，努力地賣著手套，和周云琴那邊相比，這邊真是冷清的很。
鐘招娣有些沮喪，她本以為賣東西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難，畢竟供銷社的那些服務員，一個塞一個的不愛搭理人。
要是碰上個脾氣不好的或者他那天心情不好，懟上幾句客人都輕的，甚至還有直接出言諷刺，將人趕出去的。
鐘招娣還記得自己有一次去供銷社就是因為那個服務員心情不好，就把自己趕了出去，東西沒買到，回去被娘狠狠打了一頓。
“噓！噓！噓！噓！”四聲特殊的哨子聲響起。
巷子里的人顧不上其他趕緊收拾東西，四散而逃。
“招娣快收東西，跟我走！”周云琴在聽到哨聲的一瞬間，本能的開始收拾東西。
看鐘招娣還愣在原地，趕緊朝鐘招娣喊了一聲。
“啊，好。”鐘招娣趕緊收東西，跟著周云琴往一個方向跑。
周云琴跑得很快，鐘招娣在后面有些跟不上，好幾次差點兒撞到墻上。
黑市在巷子里，逃跑路線有很多條，賣家買家四散而逃。
“站住，我看到你了，別再跑了！！！”鐘招娣被嚇得腿都哆嗦了。
“別聽他的，快跑，分開跑！”周云琴推了一下鐘招娣，朝著另外一條巷子跑去。
鐘招娣拿出平生最快的速度，頭也不回的往一個小巷子跑去。
“啊！你這人走路不看路，你沒長眼啊！”
鐘招娣壓根不敢停下，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跑，跑到沒人的地方。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沉重，腳步都有些虛浮了。
“跟我們走一趟吧！”鐘招娣聽到紅衛兵的聲音，趕緊朝另外一條巷子跑去。
期間又撞了好幾個人，就連背簍里的東西都差點兒被撞出來。
周云琴相比鐘招娣的處境要好了不少，她不是第一次遇見紅衛兵抓人。
所以，她比較有經驗，七拐八拐跑了幾條巷子成功地甩掉了追著她的紅衛兵。
“呼～也不知道鐘招娣怎么樣了？早知道今天紅衛兵會出動，就不帶她來了。”
周云琴靠在墻上，大口喘著氣，腦子不停地轉動。
最后，周云琴決定去城外的小路等著鐘招娣。
等了好久，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后背了，鐘招娣遲遲沒有出現。
周云琴都有些懷疑鐘招娣是不是被紅衛兵抓走了。
正想著呢，聽到一陣有些慌亂的腳步聲，周云琴趕緊探出頭去看。
鐘招娣埋頭跑著，時不時往身后看一看，周云琴輕聲喚道：“招娣，我在這兒！”
“云，云琴，哈，，哈，”鐘招娣眼睛頓時亮了，大口喘著粗氣，“可算是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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