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還有蟬鳴余響,襯得這正廳里越發的肅靜。
滿堂的人,男男女女,有些站著,有些坐著,有些還在門外沒進來。
大家希望長一輩的老人發話,但是,誰都不愿意說,叫人去死的話,從來只有魏清廉說得出口。
大家希望魏清廉自己說,因為陛下的口諭很清楚了,他死了,國公府得救。
按照以往他的做事風格,他也會提議讓自己去“犧牲”的。
但是,遲遲沒聽到他發話,只見他慢慢地往外走,眾人見狀連忙跟上。
他穿過正堂,上了回廊,往正樓而去,進了書房。
眾人面面相覷,只見烏云壓頂,驅散不開。
陛下只給一日的時間,明日便要做出決定。
眾人不說話,魏二夫人卻說了句,“希望國公府,依舊是有奉獻與犧牲精神的。”
這話起了個頭,大家便紛紛發言了,反正隔著書房的門,就算里面能聽見,也好歹算是把自己心底話給說了出來。
“個人生死,如何能與國公府的榮辱相比?這是兄長昔日教誨的話。”
“大家也不必再圍著了,兄長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是啊,兄長說過,國公府才是最重要的,任何人都可以為國公府去死。”
“其實,如果兄長不伏法,即便國公府被削爵位,我們拿著錢財離開京城,日子一樣也好過吧?”
魏二夫人冷冷地說:“此言差矣,貴妃臨死之前指認國公爺是主謀,怎能輕易就離開京城?之前忍者的事,不也丟了幾條人命才交代過去嗎?”
“是啊,那怎辦呢?總不能真的叫兄長送命吧?”
說話的就是魏九爺,他說的時候,眸子朝書房瞟了瞟。
總不能叫兄長送命,實則就是叫兄長送命。
一直等到晚上亥時,魏清廉書房的門才打開,他眸光沉沉,望向自己的長輩,也就是他的叔父們,“諸位叔叔,請進來商議幾句。”
他的叔父,只有三位身體比較健康些,也是這三位跟著守在這里,聽得他相請,便微微頜首。
二房的大爺連忙說:“既是要商議,不如一起商議?”
“對,一起商議吧。”
大家都圍了上去,要商議,證明兄長心里頭有別的打算,他不愿意“犧牲”自己。
魏清廉壓壓手,顯得很平靜,“你們都在外頭等著,商議完之后,會再和大家一同商議的。”
三位叔父被請了進去,書房的門又關了起來。
魏清廉請三位叔父就座之后,他直直就跪了下去。
自從他承爵掌家,就不曾試過這樣低姿態給長輩們行禮。
三位叔父一時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沒做聲等他說話。
“四叔,六叔,七叔,”魏清廉抬起頭來,先稱呼了一聲,“三位當年跟著父親,也算是闖過風雨的,應該知道陛下毫無誠信可言,侄兒不是吝嗇自己的性命,只是侄兒一死,國公府便散了,也不可能保得住爵位的。”
魏四叔說:“清廉,你這樣說也是有道理的,君心難測,陛下針對我們國公府已久,之前你母親入宮求見,卻被皇后羞辱了一番,可見陛下已經不念我們國公府的情分了。”
魏國公聽得此話,心頭稍安之際,魏四叔卻繼續說:“但是,現在不是我們可以選擇怎么做的時候,陛下實則只給了我們一條路,那就是以你的命,換取國公府所有人的命,爵位自然是保不住了,我們也沒奢想過能保得住爵位,但是這一大家老老小小的,總不能跟著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