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禮儀式并不繁復,只是由圣子將玉瓶中的水滴在受禮之人的額上。

  見圣子走至身前,一個個即將受禮之人仰頭,狂熱地看向圣子。

  如今這位圣子比曾經那位更要高大偉岸,更像真神的使者,而曾經那位也的確該死,居然敢背叛圣神,玷污圣教和神殿,還叛逃出了圣都。

  若非已經傳來他的死訊,他們定要親手將其扒皮抽筋,以求圣神莫要怪罪。

  一滴滴清水落下,受禮之人精神氣洗滌一新,虔誠行禮。

  直到到了蘇幼月,圣子也并無不同,同先前一樣,用食指拈起一滴水,輕輕點在她的額頭。

  衣衫拂動。

  神殿內矜貴的沉香翻涌間,蘇幼月隱隱聞到一抹熟悉的木香。

  很淡。

  幾乎是一閃而過。

  但這抹令她魂牽夢縈的香氣早已刻入了她的靈魂深處,讓她剛剛一聞到,幾乎就想落淚。

  她的猜測沒有錯。

  眼前之人,是她的謝淵,是她的小胖子。

  沒有人會比她更熟悉,他懷里的香氣,一次次午后,她都曾蜷縮在他懷里,身體已經饜足,靈魂卻還沒有得到滿足似的,一遍遍更深地渴求著他的氣息。

  圣子只是在她秀美的額頭上輕輕點過,便離去。

  即將到下一個人時,那人卻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激動,忽然腿一軟,一個趔趄要撲到圣子身上。

  “大膽!”神官呵斥一聲。

  圣子也側身避開了一步。

  這人被身旁人扶住,這才勉強保持住身形,只不過卻膽顫心驚:“教皇殿下,圣子殿下,請饒恕信徒……信徒是第一次見到教皇殿下和圣子殿下,太過歡喜……”

  教皇還未發話,神官已經面露不喜,幾乎從不開口的圣子卻已經徑直走向下一個人,繼續洗禮,似乎根本不在乎是否被沖撞。

  神官皺了皺眉,欲言又止,教皇卻發了話:“無妨,繼續吧。”

  那人瞬間松了一口氣,忍不住撲通一聲跪下道謝。

  這點小插曲并未讓眾人留意太久,他們更多沉浸在接受圣子洗禮的愉悅之中。

  教皇與圣子卻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太多時間,洗禮完畢,便讓神使帶領他們離開神殿。

  剛一出神殿,方覺殿外冷氣襲人,但眾人卻放松不少,一個個顧不得神使還在旁邊,便小聲討論起來。

  “教皇殿下果然雍容尊貴,和藹親切,今日得見教皇殿下一面,我王某也算知足了。”

  “圣子也是天神之姿,方才為我洗禮時,我還以為見到了神明……”

  “若是我也能做神使便好了,定能日日侍奉教皇殿下和圣子殿下……聽說奧斯神官這次就去九江關選拔神使了,唉,這次怎么選些鄉下人來,若是還在圣都,我定要來參選,若是不能選上神使,能來抄寫圣典也行啊,只要偶爾能來神殿一次,我就感覺自己定會是神眷之人。”

  聽著幾人的議論,蘇幼月微微一笑,狀似也心生向往似的詢問:“聽聞只要書法出眾,便能來抄寫圣典?”

  旁人見她插話,多看了她一眼,很快嗤之以鼻:“沈小姐,我勸你還是不要癡人做夢了,凡是能來抄寫圣典的,哪一個不是習字多年的書香子弟,你從九江關來,別說書法了,字會寫么?”

  有人捂嘴偷笑:“不說別的,凡是圣典里侍奉的,哪個不代表著圣教的顏面,去的個個都是樣貌拔尖的,沈小姐重新投胎、換一張臉,也許還有點機會!”

  聽出兩人的嘲諷,青蘿氣得臉紅。

  這些人是沒見過小姐的字跡和真容,不然怎好意思嘲笑!

  蘇幼月卻并未解釋,只是回之一笑,便若有所思地帶著青蘿和折影回到了自家馬車上。

  “小姐,要是有朝一日你能露出真容,我真想看看那些人還是不是這副嘴臉!”

  剛回到馬車上,青蘿就憋不住了。

  蘇幼月微微一笑:“你們不覺得圣教怪么。”

  青蘿不解其意:“小姐,哪里怪?”

  折影在旁邊低聲插了話:“圣教除了教皇與幾位地位較高的神官之外,其余眾神使都格外年輕,樣貌出挑,就連來圣典侍奉的貴族也都是樣貌出眾之人,圣教一個神教,卻好似格外注重容貌。”

  “這……”聽他這么一說,青蘿回想起來,才發現好像真是如此。

  從前她看到那些圣教人士,光顧著感慨他們不愧是圣教中人,個個樣貌出塵如仙,根本不似凡塵眾人,如今想來,那些人個個年輕,樣貌也都是佼佼出眾,倒像是人為選出來的,而不是因為他們身在圣教,才氣質出塵、樣貌出眾。

  蘇幼月也是整合了目前已知的信息,加上自己所見,才想明白,自己剛才到底覺得哪里奇怪。

  堂堂教皇,居然會關注自己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的容貌。

  除非,他關注的不是自己這個人,而是自己的容貌而已。

  想清楚這點,先前并未被她放在心上的細節便浮出水面。

  一個信奉神的神教,其中的主教和神官都是多年信奉神明之人,怎么會不明白,容貌皮相,不過是紅塵表象,又怎會以貌取人?

  圣神究竟是不是神明,她不清楚,但這圣教,她看也不過是裹著精美糖衣的腐爛果子而已。

  “小姐,沒想到堂堂圣教人士,居然這么以貌取人,看起來和普通人也沒有什么兩樣嘛。”青蘿回過神來,立刻忍不住吐槽。

  蘇幼月點了點頭后,慢慢松開自己疊握在一起有一會兒時間的手。

  隨著她上面的手拿開,下面那只手上漸漸浮現出一個淡紅色的字跡。

  坐在馬車中的折影看清那個字跡的一瞬間,居然失態到霍然起身,全然忘記了頭頂就是馬車,不由咚地磕了一下頭。

  青蘿聽著都覺得疼,連忙想拉他下來時,折影卻不知道疼似的,身子前傾,呼吸粗重了幾分,直勾勾盯著蘇幼月手背上的字跡。

  “大人……”

  青年喃喃出聲,眼眶驀地紅了。

  蘇幼月亦是伸出手,輕撫著那受了熱終于顯出形狀的字跡邊緣。

  那是一個等字。

  時隔四個月,她第一次收到了謝淵留給她的信息。

  雖然是要她等,但她卻高興到想要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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