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笙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想。
又或者,她現在應該是什么感想。
隔著一扇虛掩的門,她如同在冰天雪地里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渾身透涼地站在原地。
樓道里的感應燈亮起又熄滅,黑暗中,道笙僵硬地站了許久。
門內的說話聲漸漸小了,她顫抖著手拿出手機,點開相機。
幽幽的光亮映出道笙蒼白的面容。
相機里的女孩兒輕輕眨了下半棕半藍的眼眸,眼淚就跟著滑落了下來。
道笙緊緊攥著手機,無力地跌坐在墻角。
生平第一次,她如此痛恨自己生了一雙這樣的眼睛。
……
客廳的談話還沒結束。
王姐說完后,溫慧冷聲反問:“你的意思是,我女兒是災星?”
“這……”王姐一臉欲言又止。
“你自己說這話你不覺得荒謬嗎?”溫慧覺得她簡直是個神經病,冷笑兩聲,“現在什么年代了還相信所謂的江湖道士?我女兒絕對不可能是你說的什么‘災星’!”
道定更是怒不可遏,雙目幾乎要噴出火,“王翠琳,我念在你是鄰居的份上才一再忍讓,你倒好,得寸進尺是不是?你說我們家笙笙是災星,那怎么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我爸也活得好好的?”
道定和溫慧都是上過大學,接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自然不會相信這些所謂的封建迷信。
更何況現在是過年期間,跑他家里來說這些,什么居心?
“你們信不信是一回事,可我說的就是事實啊!”王姐急得直拍大腿,試圖說服夫妻倆,“你們說這是封建迷信,好,那就當是巧合。可我那親戚后來把她女兒送走了,她的病立馬就好了,這又怎么解釋?難道也是巧合?”
“你的親戚關我屁事,你趕緊給我滾出去,”道定聽著她喋喋不休,氣得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指著門外,“滾!永遠別進我家的門!”
道定這幾年工作競爭太大,作息不規律,去年剛查出來有高血壓,溫慧生怕他激動過頭要出事,趕忙起身去安撫他,“別氣,別氣,咱別信她的……”
王姐手足無措地坐在那兒,面色難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溫慧扶著道定在一旁坐下,給他倒了杯水,等他情緒穩定下來后才轉頭看向王姐,語氣平靜得駭人,“王姐,你走吧,今天就當你沒來過,婚禮我和道定也不會去了,以后咱們兩家互不來往。”
王姐一聽,勉強維持的面具終于崩裂,勃然變色。
她明明是好心提醒他們,這對不識好歹的夫妻不感謝她不說,還要趕她走?
“行,不來往就不來往,”王姐肥胖的身體一下子站起來,冷冷一笑,“溫慧,等你真正到了那一天,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你!”溫慧氣得手指發抖。
王姐說完,頭一甩,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去。
然而她才剛摸到門把手,門突然從外邊被人撞開了。
王姐猝不及防,門板一下子撞到臉上,痛得她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來人是樓下的鄰居,和道定年紀差不多,關系也融洽,兩人有空時會約著一起去釣魚。
“道定,樓下那個老爺子是不是你爸?”他似乎是一路跑上來的,明明氣溫只有幾度卻滿頭大汗,沖著道定著急萬分地開口,“你快下去看看吧,你爸他暈倒了!”
☆☆☆☆☆
夜,漸漸沉寂。
搶救室的燈,在亮了近兩個小時后,終于熄滅。
門打開,溫慧和道定立馬圍上去詢問情況。
兩人異口同聲,“醫生,我爸的情況怎么樣?”
道笙站在一旁,輕輕挪了一下腳步,她也想上前關心爺爺的情況,可最終卻只是低下了頭,掩飾眸中的驚慌。
她害怕。
害怕王姐那番看似荒唐的話,真的開始靈驗了。
她是災星。
“二位放心,病人沒有大礙,”醫生摘下口罩,微微一笑,“他的身體很硬朗,是我接手過這么多老年病患里,排得上號的。”
溫慧松了口氣,一直懸在喉嚨里的心放了回去,“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道定的眉頭卻并未舒展,“那我爸為什么會突然暈倒?”
“病人最近過度勞累,有些低血糖,”醫生給出解釋,“老年人低血糖算是高發疾病,平時一定要多注意飲食上的調理。”
道笙突然想起,這幾天爺爺似乎特別喜歡吃桂花糕。
桂花糕是甜食,可以升血糖的。
所以爺爺……是早就知道了嗎?
這時候,道爺爺被推了出來,他還沒醒,氧氣罩下的面容慈祥和藹。
“我爸大概什么時候能醒?”道定握著病床扶手焦急地問。
“最晚明天早上,等病人醒了你告訴我,我再給他做個全面檢查,”醫生笑著安慰道定,“你不用太過緊張,先送你父親回病房吧。”
……
安頓好道爺爺,已經是晚上十二點。
夜空如墨,連永遠閃耀的北極星都不見蹤影。
道笙坐在陪護床邊,握著爺爺的手貼著臉頰,默默流眼淚。
溫慧知道女兒嚇壞了,輕輕摟住她的雙肩,低聲說:“笙笙,爺爺會沒事的。”
道笙卻躲開了她的擁抱,“我知道。”
溫慧垂眸盯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微微一怔。
笙笙這是怎么了?
道定辦完手續回來,看著發愣的妻子,再看看無聲垂淚的女兒,母女倆明明挨得很近,卻好像無形之間有了隔閡。
他的心頭隱隱竄過一絲詭異的不安。
道定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傍晚鄰居來通知他父親暈倒時,笙笙就站在門外不遠處,一張臉白得像鬼。
當時他急著送父親去醫院,只是讓她趕緊跟著下樓。
現在想想……
她是不是……什么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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