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溪沒有說什么,便站起身來,兩只小手撐著窗戶,讓自己上半身朝著外面探了出去,便打算把窗戶給合上。

然而,顧若溪想要盡快將窗戶關上,奈何那窗戶今天,就像是要和顧若溪作對到底一般。

她也是用力合上窗子,窗戶便怎么也不如顧若溪的愿。

于是乎,一人一窗戶,便在那里僵持著不下。

顧若溪有些惱了,氣憤地拍了一下窗戶。

真是沒想到,人不順,就事事不順,連窗戶都要同他作對。

顧若溪抬眼,忍不住朝著霍景之的方向看了過去,卻迎面撞上了霍景之那雙幽深漆黑的眸子。

他……還沒有走嗎?

顧若溪這才移開視線,繼續努力試著將窗戶合上,她拉扯著那兩扇窗戶,這一次,窗戶似乎沒有要和顧若溪作對,而是啪的一下,松動了不少。

顧若溪松了口氣。

好像這個時候,窗戶沒有再給她掉鏈子啊!

她忙要將窗戶合上,可是卻在最后一刻,放緩了動作,余光還是不經意地朝著霍景之的身上看過去,直到他的身影徹底被合上的窗戶遮掩住,消失在了顧若溪的眼前。

顧若溪的心,也跟著有些空落落的。

顧若溪站在那里,停頓了一下,直直地看著被她合上的窗戶。

她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意來。

這人啊,不想不見不念的時候還好,覺得什么事情都能過去,可是一見面,就感覺,其實并沒有過去,只是所有事情都停留在了那里而已。

顧若溪強壓下心里想要重新打開窗子看霍景之一眼的想法,坐在了窗邊的椅子上,深吸一口氣。

在那里出神了好久,才打起了精神了,繼續走到桌子前,搗鼓著藥材。

院子外面,霍景之坐在輪椅上,看著這些天,對他唯恐避之不及的顧若溪,臉色陰沉地嚇人,目光深邃晦暗的看著,剛才被顧若溪合上的窗子。

而暗祁則是站在霍景之的身后,看著自家主子和王妃,這幾天的狀態,也是忍不住嘆息一聲。

天知道,這些天王府的下人們是如何度日的。

這些天,他們寒王府的溫度簡直是要降到了冰點,不僅寒王殿下恢復了以往的冰冷,就連王妃娘娘對他們也是不冷不熱的。

更加悲催的,當然要屬暗祁了。

這么多天,他一直夾在寒王殿下和王妃娘娘的中間。

王妃叫他全權負責給寒王泡藥浴的事情,可以說,將所有事都甩給了他,暗祁甚至懷疑,如何他要是會配那藥浴的話,王妃肯定就徹底不管了,連配藥都會是他的活兒。

而寒王殿下這邊呢……

哎!

一言難盡啊。

暗祁的臉色變得很是苦惱。

這又有什么辦法呢?

他們寒王殿下和王妃娘娘不知道為什么,鬧得不愉快,都已經冷戰好幾天了。

當然,也不能算是冷戰,王妃現在看見寒王殿下,也是說話的,但卻變得很是客氣。

而他們寒王殿下呢,又是一個悶葫蘆來的,遇到這樣哄女孩的事情上,簡直就是一竅不通。

只是苦了暗祁了,只能站在角落里,為這兩人暗暗著急。

房間里,顧若溪繼續搗藥的手,自打看見了霍景之之后,便沒怎么停下來過,等第二天一早的時候,顧若溪可是遭罪了。

只感覺她現在的手臂,就像是脫臼了一樣,酸痛得不行。

就連早上洗漱,都是讓歡兒幫她完成的。

用了早膳,又換了一身衣服,看著給霍景之配藥浴的藥不多了,顧若溪便打算出門一趟。

然而。

顧若溪剛一出門,抬眼便看到了院子外面不遠處的霍景之。

霍景之坐在輪椅上,處于一棵青松旁,背對著她,背影看上去有點凄涼的感覺。

而暗祁則是站在輪椅的旁邊,兩人似乎在說著什么。

只是霍景之和暗祁的耳力極好,在顧若溪出門的時候,便聽到了細微的腳步聲傳來。

霍景之聞聲微微轉過頭來,視線正好與顧若溪對視而望。

顧若溪愣了一下,在兩人視線相交的下一秒,便不著痕跡地將目光移開。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走上前去,朝著霍景之微微福了福身:“殿下。”

霍景之見顧若溪對他的態度還是如此的生疏,長長的睫毛微顫,垂下眸去,掩飾著眼底的落寞。

“要出門?”

顧若溪點點頭:“嗯,出去買一些藥回來。”

她如實回答,平淡地開口,但是眼睛始終看著地面,不再抬眼像從前那樣看著霍景之的眼睛。

霍景之沒有再說話,氣氛也變得有點尷尬,顧若溪站在那里,臉上有點掛不住,她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那殿下先忙吧,我先走了,還有,記得按時泡藥浴。”

說完,顧若溪便轉身往外走。

她自以為自己走得落落大方,可是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這是在落荒而逃。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逃。

其實上一次的事情,回來之后不久,顧若溪便已經釋懷了,利用也好,其他什么也罷,但是霍景之前去護著她,也是事實。

但是,她卻始終感覺自己的內心,像是在和什么過不去似的,每每見到霍景之,她都感覺心里充滿了異樣。

這樣的感覺,是顧若溪從來都沒有過的,也不知道是為何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所以,她心中莫名的便生出了一抹恐懼,她害怕見到霍景之,但是見不到,心口的某一處,卻還是時常惦念著。

坐在馬車上,顧若溪低頭,苦澀地一笑。

哎,人嘛,不就是一個十分矛盾的動物嗎?

馬車里,歡兒坐在對面,看著顧若溪的表情,還是忍不住的開口:“王妃娘娘,您還在生殿下的氣嗎?”

顧若溪一頓,抬眼,扯了扯嘴角:“這叫什么話,我怎么可能會生他的氣?他也是高高在上的寒王殿下,而我……只不過是隨時都有可能會離開這里,無父無母無兄無長的孤女罷了。”

她有什么資格,去生寒王殿下的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