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要蘇曉自己來說，季衍塵并不值得擔心，只是跟周揚達坐在一起太過拘謹，連走到回廊上多看看都沒機會。
胡老三心里跟明鏡似的，推杯換盞之間，便又笑道：“阿堯姑娘和這幾個伙計，最近都忙累地厲害，今兒個，既然是周大人請咱們來的，那就各自玩玩去吧，免得長日在醫館里呆著，實在憋悶啊！”
聞言，周揚達也抬了抬手：“都還年輕，自去玩樂吧，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別拘著，報這間房的賬就是了！”
在縣太爺的位置上呆久了，周揚達怎么會不懂，平民百姓見到他會拘著？
今日請醫館來，也就是為了商議一些小節，有胡老三一個就夠。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蘇曉福了福身，帶著胡元木等人一起出去。
走到回廊上，蘇曉指了指底下最中間的一片，沖著胡元木道：“那是葛家村的人，你們去那里擠擠，應該還有位置。”
胡元木早就想到下面玩了，二話不說就帶著伙計們往那里去。
雅間有什么好玩的？
還不如大堂熱鬧！
就在這個時候，百戲樓里幾乎已經坐滿，就連走道兩側的臺階或是樓梯，都或站或席地，擠得滿滿當當。
忽然又有六個需要三人才能挪動的大燭臺，被抬到了固定的位置擺放好。
燭臺很高，又是用了樹木的樣式，蠟燭都在上面點著，既能照亮舞臺，也不至于擋住大家的視線。
賓客們都有一瞬間的噤聲，這是要開始演戲了嗎？
然而上來的人，只是兩個抱著琵琶的伶人，上臺輕輕悠悠地彈唱小調，更顯閑適。
大家也不催，彼此推杯換盞談論著新鮮事，又剛好有不少小廝，滿頭大汗地一桌桌送酒水單子。
有茶有酒，也有點心，只是少了飯菜。
這也是蘇曉定的，往后若有客人要用飯，直接去開張后的葛氏曉莊定就好。
這里，還是不要開設這些業務，不然還得養廚子，也是麻煩。
況且點心之中有甜有酥，還有一些油炸的，比如她教的炸紅薯片，炸酥肉什么的，將來應該還有麻辣小吃，一樣也能下酒。
“看戲是不必收銀子的，便是在這里干坐也使得，只是客人多的時候，就得騰出個位置來了，酒水也便宜，諸位看看，可要點些什么？”
一個小廝轉到葛莊頭那一桌，蘇曉干脆駐足聽了一耳朵。
葛莊頭好笑：“那自然是你們這里新上的玉醬酒，快快拿來，還有什么點心也一起上了，沒瞧見咱們這么多人？”
“對了，新戲什么時候上啊？”楊嬸子也拽住小廝問。
小廝爽朗一笑，指了指臺子上，道：“這戲要上，也得等酒水都上得差不多了才行啊，要不然大喊大叫的，人來人往，誰還能專心看戲呢？”
“這倒也是，那你快去忙吧！”
再看看四周，都聽了小廝的解釋，且都接受，并沒有幾個人發牢騷。
蘇曉轉頭，尋谷輕輕撞了她一下，用下巴示意不遠處的葛順。
葛順從屏風后面探出一個腦袋，正在努力搜尋蘇曉的身影，看到她，還激動地招了招手。
四下也沒幾個人盯著她們，信步走去，才發現季衍塵獨自盤腿坐在軟墊上，酒水和點心也早已備好了。
“正好，我得嘗嘗這些點心的味道！”蘇曉小跑著沖過去，到了軟墊前面，兩腳靈活地把鞋子一踢，自自在在地往軟墊上一滾。
季衍塵眸中帶笑，生意順利開張，她便這般高興？
尋谷緊了緊手里的劍，帶著悶氣轉開視線。
真沒規矩！
“師娘，這個好吃，這個這個！”憨丫頭也歡脫地很，端起一盤點心直沖著蘇曉跑過去。
蘇曉拿了一塊，嘗著確實還行，順手拿起一塊遞給季衍塵：“你也嘗嘗，別老悶著。”
季衍塵就著她的手咬了一口，微微頷首：“是不錯，也很有新意。”
“那是自然，這可都是我寫的方子！”
天可憐見，要再多點心方子，她也沒有了。
前世只會做些家常菜，再就是偶然刷視頻看過的點心做法，能背出這么些已經榨干了一半腦細胞。
別的？
她可不會！
幾乎是在一瞬間，季衍塵眸光一沉。
聞所未聞的點心制法，是蘇曉寫出來的？
她又是從何處學來的？
明明就一直呆在京中，可京城里，根本就沒有出現過這樣的點心。
還有百戲樓的裝潢，那一出接一出的新戲，更有葛氏曉莊的菜譜，醫館里治病救人，動不動就是超出想象的針方藥方，甚至是什么所謂的‘手術’！
這一樁樁一件件，難道都是神仙教的？
“你發什么呆呀？嘗嘗這兩個！”蘇曉左右手各端一盤：“這是炸紅薯片，是軟的，香香糯糯，又很甜，還有這邊，這也是炸紅薯片，但這個是脆的，還撒了少許辣椒粉和食鹽，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季衍塵對上蘇曉亮晶晶的雙眸，那里面滿是分享的喜悅，和等待贊揚的期待。
壓下心頭疑慮，拿起筷子，一樣嘗了一口。
“果然新奇。”季衍塵淡笑著稱贊：“光憑這些點心，也足夠讓百戲樓名震天下！”
“真的？有希望？”蘇曉的眼珠子更亮了。
看來，距離她躺著數錢的日子，已然越來越近！
門邊，尋谷身子微微一抖，用無比銳利的目光掃向蘇曉。
她方才還在嫌棄蘇曉不守規矩。
要知道，坐在那里的是塵王！
可蘇曉呢？
沒有半分禮節不說，還十分粗俗，根本就不配當王妃！
然而現在，她忍不住認認真真地審視起蘇曉來。
從前蘇曉精通醫術，她就覺得奇怪，但季衍塵不曾說些什么，她也實在沒法深究。
但就連這么稀奇古怪的點心，也是蘇曉想出來的？
試問，若非吃過，嘗過，能知道這么新奇的做法嗎？
可蘇曉是京城蘇家的女兒啊，那里若有什么稀奇點心，有什么稀世名醫，偌大的京城，不可能誰都不知！
京城里邊，尤其是各大官邸，根本沒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