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晨打量著兩人,年紀長一些的醫生名叫陳方正,有一對濃眉,高挺的鼻頭紅紅的,應該是經常喝酒形成的酒糟鼻,同時也預示著其肝功能不好。國字臉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凹痕,毛孔粗大,好似并不注意個人衛生,有些痘痘在腮幫子上,鼓的高高的。
另一名醫生名叫趙應東,皮膚要好很多,甚至可以說保養地很好,臉上很光滑,沒有一個痘痘,但額頭上有很深的三條抬頭紋,兩耳常保持紅潤充血狀態,瓜子臉,頭發稀松,能看到頭皮。
他不懷好意地推算著他們的隱疾,生活狀態和家庭情況,人臉上的小細節在懂行的人眼里,就是一條條線索,也是中醫里望聞問切四大項中的望。
有些時候,患者是會隱藏自己的生活習慣和部分隱私的,他們自己并未察覺到疾病的嚴重性,多是疼痛難忍、頭暈目眩才急急忙來看醫生,像是來逛一次超市,買些需要的物品就趕去上班或回家。
有經驗的醫生會根據臉上比較明顯的氣血情況或痘痘等特征,進行初步診斷。若看出端疑,也不會說破患者的隱私,而是旁敲惻隱,確認病癥。
“這趙應東看來生活壓力很大,怕是一家人的生計都靠落在他身上。嘴唇蒼白,臉有倦意,可能晚上會做一些兼職,但也不會熬的太晚。是個懂得分寸,能力不錯的人。”
他多看了趙應東幾眼,手指在行李箱上來回敲打,目光又瞄向陳方正。
咔,門猛地打開,段欣站在門口,手還拉著門把手,頭發散亂,胸膛急速上下起伏。
“哥,過來一下!”她的聲音突然壓地很低,伴著急促的呼吸聲,讓人聽不清。
但段晨一看到她,就下站起來了,快步走了過去。
段欣帶著歉意地向兩名醫生點點頭,安靜地合上了門。
趙應東把手中的筆一摔,哼了一聲,陳方正笑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與段欣一樣模樣的女生,微張了一下大腿,鼻孔鼓大。
“好清純的小姑娘啊。”他舔了舔舌頭,望著已經關上的門。
門外,三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過,段欣把他拉到沒人的走道盡頭,低聲道:“哥,女廁所里有個病人,在里面哭,聽著她哭,我都要哭了!”
他愣了一下,古怪地看向她。
“你……是想讓我去女廁所?”
“嗯!要快,感覺她要死了,很難受的那種!”
“要死?”
他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生死之事大于天,不敢怠慢。
兩人快步跑了起來,下了樓,寬敞的瀝青路旁,陽光正從東方灑來,深綠的枝葉變得翠亮。
住院樓六層,兩人從電梯中跑出,電梯前一個青年低頭玩著手機,手臂被碰了一下,嘴上罵咧了幾句,抬頭看,發現跑出數米外的段晨身上穿著白大褂,怒氣就收斂了。
穩穩站在女廁所前,段晨舔了一下嘴唇,但眉目緊皺,心里還有一絲猶疑。
在跑來的路上,段欣給他說了她聽到的細節,心里斷定這位病人羞于說出 于說出自己的隱疾,且這隱疾和排尿有關,很可能已經對腎部造成了損傷。
他一路都在想,如何解決堵塞的問題,此刻站在女廁所門口,突然發現自己忽視了對方是女性,他這個男醫生,還是中醫,突然出現,不可能帶著小丑帽,手里拿著煙花,大喊:驚喜!
對方很可能不開門。
段欣拉著他的手,跨過門框前的黑色地板磚,落在灰色方塊相間的地板磚上。
進來了,傳說中的女廁所。
說實話,心里不僅害怕,還有些小激動。
到女廁所給女患者看病,很羞恥啊!
他干咳了兩聲,側身進了轉角隔間前,外面再看不到他的身影。
段欣雖然很想進去,但還是守在洗手臺前,免得有人進來,被里面有個男醫生而嚇到。
廁所里一共有五個隔間,抽泣的聲音從第三個隔間中傳出。
“你好,我是醫生,你現在感覺怎么樣?”
他揉了揉臉,手停在半空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敲了敲門。
“怎么是男的……”趙雅琪驚愕地低語,都快哭了。剛才那小姑娘缺心眼啊,自己一女的,在女廁所里,你給找個男醫生?
“可能你有疑惑,但是我妹妹覺得我能治好你。我猜你也看過很多醫生了,現在窩在廁所里疼地不能起身,說明之前的治療或檢查都沒有扼住病根。”
她看著隔間下,一雙灰白色的運動鞋,有些老舊了,但洗刷地很干凈。雙腳成八字擺開,一動不動。
她突然想到,如果自己面對同樣的情況,她到男廁所里敲坐在馬桶上男患者的隔間門,腳不可能會這么平穩,不說上躥下跳、沉不住氣,至少,來回踱步、小部分晃動,是肯定的。
“你……你是誰?”
“我叫段晨,是我妹妹段欣發現你的。”他撓了撓嘴角,停頓了一會兒道:“我對疑難雜癥還挺在行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臉都不由紅了一些。
確實很在行,只是路子比較野。
“段晨?”她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合著因為疼痛而攪在一起的表情,額頭側著抵在左手邊隔板上。
她原本想,小姑娘會去這個樓層的辦公司,早上來的時候,她從窗戶邊看到了許琴走進醫院的身影。
在她心中,許琴是個十足的小賤人,長相不如她,學識不如她,一張嘴倒是比算命的還要順溜,剛來不久,關于她大學時期的緋色傳聞就席卷了整個醫院。連她手下的病人,都會私下討論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什么狠男人、高富帥。在和她交流時,個別病人的言語也會變得輕浮。好像她是那種幾百塊就能領回家的高級技師。
“你的手法才如火純清,代號人間榨汁機!”
她漲紅著臉,腦袋已經暈乎起來,意識有些錯亂,咬牙切齒地低吼。
“啥?”段晨豎起了耳朵,下意識伸出脖子想要貼著隔板聽里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