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盯著照片中的那個男人，越看越覺得后背發涼。
此時，門衛大爺嚼著花生米湊到他跟前，用那種近乎民間高人的語氣問著：“你仔細瞅瞅，剛剛看見的是不是他？”
趙陽很想回答說不是，可話到嘴邊又給噎住了。
因為方才看見的那個人不光與照片中的這個長得一模一樣，就連左邊眼角的那顆痣都一模一樣。
“看見了也沒什么。”
門衛大爺將身子撤了回去。
“這年頭誰還不碰上點兒臟東西了？沒事兒，你只是瞅了他一眼，他應該不會找你的麻煩。你若實在不放心，就把我家大黃帶去給你看兩天門。”
“大爺——”
趙陽看著門衛大爺欲言又止。
“不用往心里去，一條狗而已。”門衛大爺打了個哈欠：“它不挑食，不用特別給它準備狗糧。你要是把它的嘴巴給喂叼了，老頭兒我可養不起。行了，你把大黃帶回去吧，它不會給你添什么亂的。”
趙陽還想推辭，老頭兒卻已經把他從小屋里推了出來。
門外，他跟大黃小眼瞪大眼，瞪了好一會兒，他才帶著大黃回了家。
大黃的確是一條不會給人添麻煩的狗，進門之后，它很自覺的臥在了門口，既沒有在屋子里亂走，也沒有亂叫亂吠。趙陽心里有事兒，又在門衛大爺那邊悶著頭喝了些酒，不知道是那酒的度數太高，后勁兒太大，還是他真的困了，進屋后不久，就感覺自己的眼皮睜不開。
他跟大黃說那是他租的房子，轉圈兒可以，不能拆家。
大黃用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著他。
他又跟大黃說他要去睡了，如果有事兒就去屋里叫醒他。
大黃發出低嗚的一聲叫，將頭埋了下去。
趙陽撫著腦袋又說了句：“你可以咬我的褲腿，但不能咬我的被子。”
大黃扒了扒爪子。
“放心吧，我睡覺很淺，尤其是她走了之后。”趙陽感覺頭暈直接坐在了地上，面對著大黃扭頭看他的那雙眼睛，他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你說我是不是錯了？遇見她的時候，我覺得我喜歡她，因為跟她在一起特別輕松。我不想回家，不想面對我老婆的抱怨和嘮嘮叨叨。她不一樣，她不抱怨我，不指責我，不要求我，她總是很耐心的聽我說什么，然后安慰我。”
趙陽抱住頭：“誰不想要個紅顏知己？誰不想要一個知道自己，懂自己的女人？誰不想過輕松愜意的生活？但我沒想過離婚。我知道我很渣，知道我對不起這兩個女人。可是大黃你知道嗎？我喜歡她，可她不是踏踏實實過日子的人。我不喜歡我老婆，可我老婆是踏踏實實跟著我過日子的好女人。我很貪心，魚與熊掌我想要兼得。”
大黃沖著趙陽叫了聲。
趙陽吸溜著鼻子靠在了墻頭上。眼淚，一串一串的往下落，當著大黃的面，他可以不用掩飾，可以不用故作堅強，可以任由那些眼淚模糊了自己的臉龐。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殊不知，他們只是不在人前哭。
“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其實出軌男人的生活壓根兒不像外人想得那么好。”趙陽抱住大黃的頭：“我的工資本來就不高，要顧著家里，還要省出錢來顧著她，我恨不得把一分錢掰成兩半花。我老婆希望我專心顧家。她呢，希望我跟我老婆一拍兩散，全心全意的對她。可她呢，根本做不到像我老婆一樣對我全心全意，她在外面有很多的男人……有很多的男人你知道嗎？”
趙陽對著大黃的耳朵抱怨。
“愿意給人當第三者的女人就是這樣霸道，她可以在外面朝三暮四，卻要求我對她一心一意。我想要兩全，她卻故意把我們的事情捅到我老婆面前，逼著讓我在她跟我老婆之間做出選擇。我不想選擇！我為什么要選擇？我想要我的家，我也想要她，為什么不行？大黃，你告訴我為什么不行？”
大黃不舒坦地動了動腦袋。
趙陽一臉沮喪地又坐回了原地。
“我老婆讓我選，她也讓我選，可我根本選不了。我想著拖拖就好了，要嘛等我想明白，要嘛誰先熬不住誰退出。跟你講句心里話，我以為我可以拖很久，我以為最先退出的那個會是她。因為她跟我老婆不一樣，她是個現實的女人，一旦得不到她想要的東西，她就會立馬拍腚走人。可最先退出的那個是我老婆。她寫了離婚協議逼著讓我簽，一次不行，兩次，直到把我逼到民政局里。”
“大黃，你說她圖什么啊!”大黃搓著臉笑了：“她年紀不小了，我們還有兩個孩子，就算跟我離婚了，她也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你說她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反思一下自己，把我從朱利利的手中搶回來？”
大黃嗚了一聲，似在告訴趙陽：“你想得可真美！”
“跟我老婆離婚的時候，所有的人，包括我自己都以為是為了朱利利。可真的是為了她嗎？我自己也不是很確定。離婚后，我努力裝出很幸福的樣子！我為什么不幸福？我都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不是嗎？我為了她拋妻棄子，為了她眾叛親離，我跟她好不容易才能光明正大，我必須要幸福，我只能幸福不是嗎？我要是不幸福，不開心，不快樂我圖什么？”
趙陽嘶吼著，眼睛都是紅的。
“可我不幸福！我的家沒了，老婆視我如仇人，孩子拿我當陌生人，連我的父母親戚都抱怨我，指責我，覺得是我不好好過日子。朱利利倒是陪著我，可她還是朝三暮四的，她喜歡在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人中間游走。我是想過跟她在一起的，我跟她回去見她的父母，我以為她可以為了我改變，可是大黃你知道嗎？她的父母不認可我，我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我付出了那么多，卻看不到任何希望，這不是笑話是什么？我整夜失眠，夢里全都是魏萊跟孩子。每當我被噩夢驚醒的時候，耳邊總是伴隨著魏萊的哭聲，那哭聲讓我感覺心慌。”
大黃沖著門外叫了聲，原本的臥姿變成了站姿。
趙陽背靠著墻壁，兩眼空空。
“大黃，不瞞你說，我覺得朱利利的死不是意外，是魏萊將她殺死的。”趙陽用力抹了下眼睛：“她在報復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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