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不可能自己跑，就算老許經歷過一些詭異的事情他也堅定的認為，何媛是不可能從冰柜里爬出來的。
可假如尸體不是自己失蹤的，那是誰把她帶走的？
誰會那么閑打大半夜地跑到殯儀館偷一具尸體。
如果老許說得是真的，從野貓出現到尸體丟失只用了十幾分鐘，那又是誰在這十幾分鐘里將何媛的尸體給帶走了？老許看到的那些腳印，真的是何媛留下的嗎？
梁志潔打量著殯儀館的停尸房，這里除了氣窗外，只有一個門。
何媛是在一個相對密閉的空間里失蹤的。
她不相信鬼神，只相信人心比鬼神難測。
老許站在裝過何媛的那個冰柜前，嘴里嘟嘟囔囔：“殯儀館里就我們這幾個人，就算是有人偷尸體，也是殯儀館里的人偷的。”
“殯儀館里的人偷的？以前有過這種現象嗎？”
“我們這里沒有，但別的地方有，我聽人家說過。”老許輕哼一聲：“這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易，有交易的地方就有見不得光的秘密。人活著的時候可以被當成商品處理，明碼標價，人死了之后照樣可以被當成商品，照樣可以被明碼標價。就拿這火化時辰來說，大家都想選個好時辰，可好時辰就那么幾個，怎么辦？憑關系掏錢唄。誰的關系硬，誰掏的錢多，誰就在好時辰上路。你說這事兒有必要嗎？對死人來說沒必要，早燒晚燒都得燒，對活人來說有必要。家屬求個心安，殯儀館圖個有錢賺。人活著，不都是為了錢嘛。”
“你懷疑何媛的尸體是被人偷走做了交易？”
“我可沒這么說，你別冤枉我。”老許嘟嘟囔囔：“咱們江城市有兩個殯儀館，一個是我們這里，另外一個是寶山殯儀館。我說的那件事兒就發生在寶山殯儀館，死者也很年輕，是個有錢人家的媳婦兒，據說生前住得是大別墅，是因為去美容醫院做手術死的。”
“您說的那件事兒發生在什么時候？”梁志潔靈光一閃，像是抓住了什么：“她是因為醫療事故死亡的嗎？”
“是不是醫療事故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個人是在手術的過程中發生意外的，據說醫院賠了不少錢。”老許搖頭：“你說這有錢人是不是想不開啊，花錢送命，然后又用自己的命給家里換了些錢回來。”
“醫院您知道嗎？”
“我一個老頭子怎么會知道這個，我就是聽人說的。”
“聽誰說的？”
“我們殯儀館里的火化工，他脾氣很怪，就能跟我說得來。”老許將拉開的那個冰柜合上：“他那會兒還不在我們殯儀館工作，在寶山那邊。那女人是下午送來的，來的時候身上還帶著血，尤其是這個部位，還包著東西。”
老許對著自己比劃了一下：“這些有錢人家的女人是真能折騰，折騰來，折騰去，愣是把自己的命給折騰沒了。這人是被靈車送到殯儀館的，有一個隨車家屬，家屬要求殯儀館不對遺體進行任何處理，說是要保留證據起訴醫院。這殯儀館不牽扯死人糾紛，對于家屬的要求盡量配合。這往殯儀館里放的時候，一抬一手血。說也奇怪，這人死后血液都凝固了，她的血卻像是凝固不了似的，一直在流，叫人看了覺得瘆得慌。”
“她也丟了，跟何媛的情況一樣？”
“她倒是沒丟，但身上的零部件兒丟了，但具體丟得是啥沒人知道。”老許搖頭，眼神里帶著一股看淡生死，看厭世間的冷漠。
“零部件兒丟了？”梁志潔咬著那幾個字：“是火化工看到的嗎？”
“他是這么說的，但具體看沒看到我也不知道，可我覺得他不是那種會說謊的人，就算是編故事，他也能編個更嚇人的，犯不著說這些不是。”老許的眼神依舊冷漠：“這越是有錢的人家越是沒有人情味，一般人家火化，家里的親戚朋友都會來送，她不一樣，除了她父母外，別的人都沒來，連她老公都沒來。”
老許說著輕輕搖頭：“推她去火化爐的時候她母親暈倒了，父親急著照顧活人，就顧不上她了。那天火化爐也忙，她排第三個，快要輪到她的時候，她的一只手突然掉了下來。掉下來的是右手，上面光禿禿的，可手腕處有輕微的印記，說明那上面戴過很長時間的鐲子。一時間，火化工覺得她有些可憐，就想把她的手給放回去。”
說到這里，老許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梁志潔問：“你是警察，你握過死人的手嗎？”
梁志潔想了想，輕輕搖頭。
她是刑警，接觸過很多死者，其中不乏一些死者的斷肢，但她都是查看，沒有真正的去握過。
老許見她搖頭，放輕聲音說：“我也沒有，在碰觸到那具尸體之前，火化工也沒有。做我們這個工作忌諱挺多的，一般情況下，大家都不愿意跟死者發生什么肢體碰觸，工作上的那些，也都是嚴格按照工作流程和工作規定。可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在碰觸到那個女人的胳膊時，火化工突然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什么感覺？”
“他覺得那個女人不一樣了。”老許指著眼前的冰柜：“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形容，就像我站在這個冰柜前一樣，不用打開它，我就知道它們哪個里頭有人，哪個里頭沒人。上一個躺過它們的是男人還是女人，是意外還是正常死亡。哪怕沒有人告訴我，哪怕那具尸體不是經由我的手裝進去的我也能知道。這種感覺，就像是你能跟亡者通靈一樣。這個通靈不是迷信上的那種，就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我能理解您說的那種感覺。”梁志潔沒有笑話老許，因為他說得那種感覺她是真的懂，與迷信無關，就是一種知覺，或者說是職業本能。
見梁志潔認同自己，老許松了口氣，對梁志潔的態度又有所緩和。
“火化工掀開了蓋在女人身上的白布，這不算冒犯，算是正常程序，畢竟馬上就輪到她了。她穿著一件紅底繡花的旗袍，將她襯托的很好看，她若是活著，一定是那種極其精致的，養尊處優的有錢女人。剛開始，火化工沒看出什么不同，就覺得她那件旗袍挺好看的，燒了可惜。準備往火化爐送的時候，發現那個女人這里有些不正常，癟了。”
考慮到梁志潔是女性，老許只簡單比劃了一下：“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后頭，這人被推進去之后，不會立馬燒成灰。有些會挪動，會翻滾，甚至是坐起來。那個女人不光坐起來了，她還把她缺失的那一塊兒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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