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四弟妹是啥人咱還不清楚么？她說話素來就是有口無心的，您老就別跟她一般見識了。”
劉氏忙地跟著說：“對對對，娘，你就當我是放屁，臭過就算了，好不好？”
矮這個字眼，是譚氏的禁忌，這在老楊家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兒。
很久很久以前，據說譚氏在嫁給老楊頭之前是說過兩門親的，結果對方都以她矮，擔心將來生娃也矮為緣由又退親了。
俗話說爹矮矮一個，娘矮矮一窩嘛。
后面月老用鋼絲將老楊頭跟譚氏綁在一塊兒，那么高個頭的老楊頭娶了還不到自己腋下的譚氏，竟然生的兒子一個比一個高。
你就說怪不怪？
譚氏好歹揚眉吐氣了一回。
但兒女再高，也遮掩不了老太太自身矮這個事實，所以譚氏還是很不喜歡別人說她矮。
有了孫氏的打圓場，劉氏又把姿態放到了泥心里，譚氏的火氣稍稍緩和了一點。
但她說話的語氣肯定還是不好聽的：“既然曉得自個是放屁，就把你那腚兒眼夾緊些，別逮住個人就亂放一氣！”
劉氏訕訕賠著笑。
譚氏又說：“泥菩薩都有三分火氣，今個的事兒是你先挑起來的，別怪人家八妹。”
劉氏再次點頭，“咋能呢？我氣量有那么小嗎？再說了，我一個長輩也犯不著跟個晚輩較真啊！”
譚氏對這回答還是比較滿意的。
“至于李偉，你也少評價，好與不好，都是別人家的事兒。”
“老楊家到了他們那兒，打一巴掌隔一層，你管好自個的一畝三分地就成。”
劉氏再次點頭。
譚氏端起手邊的茶碗抿了口茶，一副還要繼續說教的樣子。
劉氏原本還想在孫氏這多待一會兒，這會子也不敢再待下去了。
家里鍋里燒開水這個借口不能用，被曹八妹先用了，不過劉氏不怕，她有的是法子。
于是，她目光一轉當即捂著肚子使出了劉氏三百六十五計中的‘屎遁’。
“哎呀，光說放臭屁，我這還真要去趟茅廁，娘，三嫂，你們先聊著哈，我去拉屎！”
撂下這話，劉氏一溜煙跑了。
譚氏望著劉氏跑開的背影，啐了一口。
“屎都嚇出來了。”
孫氏差點沒憋住笑。
“娘，您再喝點茶？”
這句詢問，其實是孫氏的客氣問話。
照著譚氏的習慣，這時候應該會說：不喝了，我也該回去了。
然而譚氏卻點點頭，“那就再續一碗，順便跟你叨幾句。”
孫氏心里一跳，娘這是要跟我說啥？
孫氏趕緊起身給譚氏續了茶水，還給碟子里添了點心。
先前的點心，全被劉氏說話的時候吃光了……
所以孫氏懷疑劉氏可能不是被嚇得屎遁，是真的吃多了鬧肚子去了。
“別忙活了，你坐下來，我跟你說點事兒。”譚氏看著孫氏忙忙碌碌，于是放緩了聲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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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
孫氏溫順的坐了下來，雙手擱在大腿上，恭謹的望向譚氏，等待老太太接下來的吩咐。
譚氏也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的跟孫氏這說：“有件事是我的一塊心病，原本是打算叫老四家的去辦，思來想去她怕是辦不成，反倒還要壞事。”
“你五弟妹那性子，估計也是不行的，再往地下又是年輕一輩的，辦起這事兒來也不方便，左右一琢磨就剩下你了。”
譚氏這番煞有其事的鋪墊，倒讓孫氏真的有些坐立不安了。
肩膀莫名的就開始沉重起來，仿佛接下來老太太要交付給她一樁拯救天下蒼生的重任。
如果可以選擇，孫氏真的希望自己不要是那個幸運兒。
“娘，您想吩咐我做啥，您就直說了吧，但凡我能使上力的，我都盡力去做好。”
“實在做不好，也請您老人家包涵。”孫氏說。
譚氏和顏悅色的望著孫氏，“放心，你的身份，老三在村里的威望，晴兒和大安他們的權勢都擺在那兒，這事兒你肯定做得好。”
孫氏一聽這話就苦笑。
心里卻在想著，不管啥事兒，都不能借著孩子們的勢，還有老三里正的身份去強行做，那樣會失了人心。
哪怕冒著得罪老太太的風險，也不能去做。
但嘴上孫氏卻啥都沒說，只是專注的望著譚氏，聽她接下來的吩咐。
只聽譚氏接著說：“前幾日我去老王家，又被梅兒給狠狠氣了一頓。”
“回來我躺了好兩天，琢磨破了腦殼子，梅兒變成如今這樣許是因為栓子沒了，她遇到事兒沒個枕邊人一塊兒商量，這才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兩個兒子身上，像個稀里糊涂的老母親。”
“這樣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兒孫自有兒孫的日子，梅兒才三十三歲，后面的日子還長，我必須為她找個人作伴。”
聽到這兒，孫氏突然就想起之前劉氏跟她這提到的，譚氏相中了張有福，想給張有福和梅兒拉條紅線這事兒。
“我相中了咱村的張有福，甭管是年紀還是啥，都配得上咱梅兒。”
“雖說張有福家有個癱瘓娘，啥事兒都幫不了還得常年用藥，可咱梅兒也有兩兒子，各自都有牽絆，也算扯平了。”
“你這兩天先去跟梅兒那通個氣，說服她，讓她趁早準備起來再走一家。”
孫氏聽到這兒，忍不住出了聲：“娘，之前咱就提過讓梅兒趁年輕再走一家，哪怕不走，找個人搭伙過日子都行，可梅兒死活不答應啊！”
“之前是之前，這會子是這會子。”譚氏說。
“之前是王栓子沒過百日，尸骨未寒，這會子都過去半年了，能一樣嘛？”
“可是……”
“沒啥可是，你只管去說服梅兒做好準備。”
孫氏哭笑不得，“可是娘，一只巴掌拍不響，就算我說服了梅兒，那張有福那邊呢？”
被問到這個，譚氏竟然還揚了揚眉，笑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這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去說，我親自去說！”
孫氏難掩驚駭。
譚氏掃了孫氏一眼，有點不快，“咋？小瞧了我？怕我說大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