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墮胎的事兒已經有人提了啊？“楊若晴扯了扯嘴角，“其實先前我也想提的。“
但又考慮到畢竟是一條性命，自己也不是老王家的人，就算提也沒必要從自己嘴里出，就忍著沒說。
楊華忠看了楊若晴一眼，“我這是私下跟你們說，大白的態度很堅決，大的小的都想要，八成要不顧世人的眼光娶那個紅梅進門了。就算老王家把他從族譜里除名，咱把他攆出長坪村，都攔不住他要娶紅梅的決心！“
孫氏驚得捂住嘴。
楊若晴也是滿頭黑線，“大白腦回路跟一般人不一樣這是事實，不過，紅梅那個女的也不是省油的燈。“
一只巴掌拍不響，尤其是這種瓜田李下的事情，更不可能是大白一個人的'功勞'。
那個紅梅，本身就是戲子出身，也并非已故張記掌柜的原配。
用現代話來說，紅梅本身就是小三上位，品行不端這是事實。
張記掌柜死了后，她一個女人家不僅沒有那種支柱倒塌了的恐慌感，反手就把張家幾輩人辛辛苦苦攢下的鋪子甩手租賃給了大白。
而她自己也沒搬走，還照從前那樣在鋪子里住著，給大白管賬。
那么大個鋪子，每天的現金流都是一筆不小的數字，通常管賬的既要有這方面的能力，還要是掌柜信任的人。
紅梅都做到了。
兩個人對外是師母和徒弟，是義母和義子的關系，可關起鋪子門來就滾到一塊兒去了誰都不曉得。
“我有個大膽的猜測。“楊若晴突然又說。
“說娃兒個把月大，張記掌柜死了也才半年，我懷疑他們兩個指不定老早就好上了，甚至張記掌柜在世時他們就有那啥，不然，沒法解釋張記掌柜死了，那個紅梅還心安理得的住在鋪子里，大白也不攆人。“
楊若晴的話突然給了孫氏啟發。
“晴兒你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一事兒，是你姑姑跟我說的。“孫氏道，“那當口我沒往深里去想，可這會子回過頭去琢磨，還真有那么點啥。“
“你和梅兒有啥事兒瞞著我？快說！“楊華忠已經迫不及待了。
孫氏接著說：“那會子大白剛剛開始整鋪子的時候，梅兒和栓子大姐不是去鎮上看望過嘛，當時還跟大白紅梅他們一塊兒吃了頓飯。“
“當時梅兒回來跟我這說起吃飯的事情的時候，我那么一聽，大白對紅梅就很好，給她夾菜，這啥那啥的，連他姑姑都眼紅了，說他有了師母就不要姑母了。“
“啊？還有這樣的事兒？“楊華忠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孫氏點頭，“嗯，是真的，當時梅兒回來還跟我這說，說紅梅很懂事呢，也會照顧人，對了，有一回咱娘屋里的那些精致吃食就是紅梅送給梅兒的，梅兒舍不得吃給咱娘送來了……“
“我也有印象了，那天我們仨去項家莊看靈靈剛回來，還帶了好多橘子的那回。“楊若晴道。
“對，對，就是那回。“
經這么一番提醒，楊華忠也想起來了，這下，他臉上就更能刮下二兩冰霜。
“早曉得是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捎來的，我 的，我當時就該丟出去，弄臟了咱家的地兒！”
楊若晴很想說人是臭的，可東西是香的。
要是有哪個死對頭愿意給她送禮品，她肯定不會拒絕，一邊笑呵呵收禮，一邊該打打該殺殺，這不沖突呀。
“既然紅梅是那種品行，那她肚子里的娃……能確定是大白的嘛？“孫氏拋出了這個疑問。
楊華忠也愣了下，摸著長滿了胡茬的下巴沉思起來。
楊若晴對此倒沒多大的懷疑，兩個人若是早前就勾搭在一塊兒，那娃兒是大白的可能性很大。
問題是大白執意要娶紅梅進門，兩個人一旦真的成親了，這件事放到了明面上那兩個人的名聲都得臭。他們兩個不顧名聲臭，都要在一起，難道……是真愛？
“孩他爹，晴兒，你們都去睡一會兒吧，一宿沒合眼，不睡會生病的。“孫氏又開始催促。
楊華忠看了眼外面，雪已經下得能淹到腳踝了，還在繼續下。
“我不睡了，我得去鏟雪，不然沒法走路。“他說。
楊若晴攔住他：“爹，這雪沒有一時半會是停不下的，你前面鏟它后面接著下，白費功夫，還不如等雪徹底停了或是小了再鏟也不遲。“
孫氏趕緊附和道：“閨女說的對，不急這一時半刻的，去躺一會兒，待會早飯燒好了我喊你。“
楊華忠神色間有些松動。
楊若晴趁熱打鐵道：“娘也去睡會吧，今個下雪也沒啥事兒，我待會也回去躺一會兒，咱就當是給自個放個假好了，不然這年節邊上累壞了生病可就麻煩了，大安和小花他們還在路上呢。“
楊華忠這才下定決心打算善待自己一回：“成，那就都去睡一會兒。“
孫氏望著外面的鵝毛大雪滿臉擔憂：“大安和花兒他們也不曉得到了哪里？下這門大的雪，車馬會不會陷在路上？還帶著兩個那么小的孩子，我的峰兒和福娃，這趟吃了苦頭了啊……“
“娘你就放寬心吧，他們走的官道，夜里都在驛站落腳，身邊有隨從還有護衛，下雪了就肯定會在驛站里等雪停再上路，不會陷在半路的。“
“爹，娘，你們快去睡覺吧，我也回去躺一會。“
……
清水鎮，白梅齋。
外面下著雪，門窗關得嚴嚴實實的，屋子里生了火盆，盆里燒的炭火是那種無煙的果木炭，溫暖如春的屋子里彌漫著淡淡的果木的香氣。
柔軟舒適的雕花大床上，紅梅頭上圍著一塊白色天鵝絨的抹額靠坐在那里，腿上搭著錦緞被褥，懷里抱著一只繡花手捂，蔥白似的雙手插在手捂里面。
沒有化妝描摹，但她素顏就是好看，眉毛淡淡的彎彎的，眼睛細細長長的，眼角微微上挑泛著粉粉的紅色，睫毛又黑又長。
天生的桃花眼，看人的時候好像都在笑，真的笑起來的時候就更是風情萬秋了。
“哼，狐貍精！“
這一聲咕噥來自床前桌邊凳子上抄著手的楊華梅。
一改之前那幾回看到紅梅就好像看到失散多年的親姐妹的親切和喜悅，此刻在楊華梅的眼中，除了嫌惡還是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