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遠在海安的船已經準備啟航,原本定的是六艘,但是因為汪獻給馮吉送上了段平昌這條大魚,馮吉冒險加了四條船。
萬萬沒想到,就在臨出發的前一天,端王那邊居然來人問齊王那批綢緞的事情。
馮吉心虛,他本想找個借口拖延幾天,先把段平昌的銀子拿到手,回頭再把齊王的貨補上。
哪知道端王派人來問,他只好咬著牙又加了兩條船,這兩條船可是他自己出的錢。
船離開海安一路北上,在博古稍作停留補給,然后又立刻趕往江田。
***
“王爺,今晚船抵達江田。”齊賀匆匆趕回端王府回話。
蕭沐宸依舊盯著自己手中的東西,頭也沒抬地問道:“人手布置好了?”
“是,不過屬下察覺到今晚渡頭似乎還有別的人,怕打草驚蛇屬下沒有讓人去查。”齊賀回道。
蕭沐宸蹙眉,“還有別人?對方可察覺到咱們的人?”
“咱們提前做了埋伏,不曾被發現。”
蕭沐宸抬起頭凝視著宮燈,半晌才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先看看他們要做什么。”
“是。”齊賀轉身離開,一身肅穆,面帶殺氣,與出現在段明曦面前時無害的樣子截然相反。
今夜的江田注定是個不眠夜。
海安的船臨時停靠補給,時間很短,只有一個時辰。
項文泰藏身于暗夜中,鏢局的鏢師已經提前入水待命,他一直盯著老對頭萬通鏢局的動靜,這一盯才發現,居然還有人隱身于暗處。
這一瞬間,項文泰就知道事情不對勁了,但是接了鏢就得完成任務,他打個手勢,帶著自己的人悄悄藏身于暗夜中,靜待時機。
萬通鏢局的人來得最晚,不知道在他們埋伏之前,這周遭水域已經埋伏了幾波人,率先帶著人下水靠近船只。
夜色漸濃,水面上一片烏黑,水波之下暗涌涌動。
齊賀帶著人站在這港口最高點,凝視著遠方,他斜背一把長弓,腰間掛著箭袋,俊逸的面容被面罩遮擋得嚴嚴實實,只有那雙眼睛在這暗夜中有光澤流轉。
“大人,什么時候動手?”
“等。”齊賀盯著遠方的船只,目光凝視,帶著森冷的光。
每一刻鐘都是煎熬,齊賀一動不動。
又過了一刻鐘,忽然水面之上傳來一陣陣的驚呼聲,船隊尾處的船只開始傾斜,忽然又有火光炸起,瞬間這一片寧靜的夜空被打破。
萬通鏢局的人先動了手,項文泰耐著性子又等了半刻鐘,潛伏于暗中的人沒有出手,他一咬牙,“動手,記住得手后全都給我游遠一點再上岸,岸上還有其他人,貿然上去小命難保。”
大家齊齊點頭,瞬間眾人消失在水面之上。
他們的目標只有兩艘船,速度快的話,一刻鐘就能解決,只要鑿沉翻船即可。
齊賀望著水面上接二連三傾倒的船只,只覺得頭皮隱隱發麻。
下手的人是誰?
太子,還是齊王?
內織染局這批貨,可不只有綢緞布匹,還有其他的貨。
“大人,還不動手嗎?”
“現在出事的是后幾條船。”
他的目標是前幾條船,再等一等。
等前頭船上的人被傳召去搭救后面幾條船時,齊賀終于下令出手。
他反手摘下長弓,瞄準頭船,等他的人出手將其他船只上的人引走,他點燃火箭,手臂穩穩地拉開長弓,肩背的線條流暢透出無盡的力量。
“嗖”。
箭矢射中船艙上的木窗,箭尖上的火油四處迸濺,帶起大片的火光劃開了烏黑的夜色。
整個碼頭亂成,到處都是奔走逃命的人群,項文泰從水里冒出頭來,見到這一幕也驚呆了,忙一頭扎進水中,立刻帶著自己人逃命。
他們接的鏢只是鑿船翻船,可眼下這架勢不止要船還要命啊。
江田的碼頭成了一片火海,官府的人徐徐來遲,第二天消息就傳到了京城。
內織染局的官船被襲擊焚毀,這可是大事,當地官員立刻上奏朝廷。
定遠伯府里,段明曦一早就從李全那里得到了消息。
李全不知道姑娘為何讓他關注江田縣,但是沒想到江田還真的出大事兒了。
“起火?所有的船全都燒毀了?”段明曦心頭一跳,鏢局的人絕對不會做這樣大的動作,那就是還有別人出手?
是誰?
還有誰會關注內織染局這些船只?
段明曦的不由想起那日齊王的話,難道是齊王?
不對,齊王有貨要搭內織染局的官船,絕對是第一個不希望官船出事的人。
那么下手除她之外還有誰?
段明曦那日前往鏢局做了偽裝,不管是聲線還是走路的姿態都刻意做了改變,不是熟悉她的人,不會輕易認出來。
而且,她出手大方,直接付了所有銀子,與鏢局也不會再有見面之時。
誰也不會想到她一個伯府的姑娘會跟鏢局扯上關系。
段明曦壓下了讓李全打聽鏢局消息的沖動,只讓他繼續關注江田一案后續事宜。
李全一走,段明曦立刻讓降香去請三夫人,才知道三夫人出府去了。
想來應該是謝家那邊得了這個消息,要請三夫人幫著給她傳話。
段明曦耐心地等著,果然三夫人匆匆而來,手里提著一小籃子新鮮的桃子,一副給她送桃子的架勢。
等把人請進內室,把服侍的人都打發下去,三夫人這才一臉急色地說道:“明曦,官船出事了,謝芳跟我說陳義生一早就被徐東林叫去,聽說被罵得狗血淋頭,隨即徐東林也被陛下召見。
他讓我問一問,接下來該怎么做?現在內織染局亂成一團,我這才聽謝芳說那官船上不止有內織染局的布匹綢緞,還有給皇上準備一月后萬壽節用的東西。”
段明曦一臉驚愕,“萬壽節所用之物?”
三夫人急道:“可不是,這個馮吉真是該死,居然還敢在這樣的官船上夾帶私貨,一個弄不好,大家都要完蛋。”
三夫人是真的怕了,當初只想借力打力,誰知道這借來的力帶著尖刀啊。
段明曦猛地站起身,后背上隱隱出了汗。
這可真是個大意外。
難怪,難怪昨晚上那么大的火。
這回她是給人做了嫁衣裳不說,只怕爹爹還有危險。
段明曦看著三夫人十分果斷地說道:“讓謝芳立刻拿著馮吉當初簽下的契書去宮外等著徐東林,務必不能被陳義生發現,趕在陳義生出手之前,讓徐東林拿到契書。”
這滔天大禍,就看誰的骨頭硬,誰就能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