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拉姆星靈們離開時，銀質茶具中的紅茶還是溫熱的，茶水中靈能回響蕩起的波紋也仍未散去。剛從雙方首腦談話中回過神來的哈利總督想要讓人重新收拾一下會客廳，卻發現杯盞碗碟依舊保持著賓客到來以前的樣子，鋪在地面上的紅地毯連灰塵都沒有落下。
“星靈現在也是焦頭爛額，我本來以為咱們手上的爛攤子已經夠多的了。”雷諾說話的時候正從他軍用長大衣的口袋里摸出煙和打火機，從點煙時的神態都能夠看得出他很憂慮，看來星靈還是帶來了不少壞消息。
前段時間達拉姆星靈剛剛在收復艾爾衛星沙洛克的時候出了岔子，這影響到了塔薩達爾的聲望。
現在，卷土重來的邪惡黑暗執政官歐雷加又帶著一支混合著黑暗圣堂武士、艾爾蟲群和人類海盜雇傭兵的大軍襲擾薩古拉斯以外的星靈世界。
同時，達拉姆星靈內部也依舊是矛盾重重。當初接納艾爾星靈難民的薩古拉斯星靈越發地感受到，人口數量遠多于自己的遠親大有在他們家園鳩占鵲巢的趨勢。
達拉姆大主教必須考慮到兩個民族之間的分歧與隔閡，協調內部的矛盾，稍有偏駁，就極有可能引發一場新的沖突。——特別是在極端的薩古拉斯星靈種族主義者歐雷加還在制造大量慘案的情況下。
因此，嚴格乃至于苛刻地遵守艾爾星靈與薩古拉斯平等的政策已經顯得呆板而不近人情，大有演化為一種政治正確的傾向。達拉姆星靈中說不上派系林立，但保守派和激進派可謂是矛盾重重。
如果還只是這樣，塔薩達爾還不必尋求泰倫帝國的幫助。達拉姆星靈們對薩古拉斯以外的事情漠不關心，民間也根本無意鞏固或是加強與人類的合作關系。
在艾爾淪陷后元氣大傷的星靈帝國一直沒有緩過神來，現在不過是自掃門前雪罷了。偏偏，被人類海盜俘獲的執行官摩約還是人類邊境失蹤的，現在很可能正被藏在人類帝國核心區域的某個地方。
考慮到摩約以及其他被俘星靈的安危，重視族人和同胞的達拉姆大主教塔薩達爾立即就想到了他的人類朋友奧古斯都·蒙斯克皇帝。
“什么時候少過，吉米。”奧古斯都抬了抬眼睛：“過去我們都還年輕，以為任何問題都會得到答案，任何難題都能一勞永逸地解決。”
“世事難料，我從沒想過有一天要站在人類的立場上大傷腦筋。”雷諾本來只是夏伊洛的一個農家小子，現在卻要替一位皇帝過問軍國大事。
“你應該往好了想，站得高，就要看得遠。”皇帝看向旁邊正乖巧坐著的哈利總督：“哈利，以帝國政府和皇室的名義，把桌上的這些水果和蛋糕都拿去分給到吉金斯來的難民孩子。我要求所有來布羅卡斯·赫爾的難民都能居住在舒適安全的安置房屋里，他們不必為食物、衣物和醫療而憂慮。盡管微薄，他們的孩子也應當得到糖果作為圣誕節的禮物。”
奧古斯都更確信自己在會見塔薩達爾以前打發走了泰凱斯，不然桌子上的景象不會比豬槽好看許多。
“布羅卡斯·赫爾四季如春，今年的這個冬天會很溫暖。”哈利總督立即照辦了，雷厲風行地走出去時真是腳下生風。他臉上還帶著如釋重負的表情，看來待在皇帝的身邊確實壓力很大。
雖然奧古斯都已經表現出越來越自負的跡象，但他也并未成為一位獨斷專行的皇帝，而總是從宮廷大臣和元帥將軍們那里獲得建議。
不過，一旦奧古斯都大帝認為一件事已經非做不可的時候，那么絕大多數人都只能扮演洗耳恭聽的角色，無可置疑。
所有帝國官員都知道，盡管奧古斯都皇帝待人親切，但戲弄或者怠慢他就猶如把頭伸進鱷魚的嘴里。在部下們的眼里，總督哈利就如同一頭難以取悅難以親近的雄獅，但在奧古斯都皇帝的面前他不過是一只翻肚皮的貓。
“在布羅卡斯·赫爾存儲的物資足夠多，讓來這里避免的難民吃飽喝足不成問題，可接下來應該怎么辦，他們總不能一直住在這里。”雷諾嘆了一口氣：
“分流到其他世界和未經開墾過的宜居星球是個好的辦法，可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在一個陌生的世界從零開始。”
“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是的，我們本不必讓我們的人民在痛苦與鮮血中重建自己的家園。”奧古斯都靠在椅子上，那些受盡苦難的、那些死去的人依舊在困擾著他，折磨著他。
泰倫帝國的南方星域都已經快被打爛了，有的世界甚至已經完全變成了灰燼世界和死亡世界，根本沒法再重建。即使是在那些受損并不嚴重的星球，想要恢復過去的秩序也需要帝國政府的扶持與時間。
“在這個冰冷黑暗的宇宙中，泰倫人類曾一次一次被擊垮，但又一次次地在廢墟之上重新建立起一切。”他對雷諾說到：
“是時候開辟新的家園，新的世界了。”
考慮到泰倫帝國中的大部分世界都屬于地廣人稀的類型，就是基礎設施和教育資源過于缺乏，有的地方還都是一片未開發的、危險的荒野。
帝國政府為遷移交戰區難民以及保障他們的最低生活需求已經耗費了大量的資源，而安土重遷帶來的水土不服和治安問題就難以規避了。
但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領土廣闊的泰倫帝國永遠不會嫌人太多。開辟新的殖民地能夠有效地平息內部的資源緊張問題，為帝國增加新的原材料產地。
“西格瑪星區已經發現了許許多多的處女地，但是向那里發展，就必不可免地要跟那里的塔達林星靈產生矛盾。”雷諾點了點頭：
“還記得那幫塔達林嗎，就是挨到星靈圣壇的一根汗毛，他們也要沖上來跟你拼命。”
“那就用炮火跟他們討價還價。”奧古斯都說著的時候，一名布羅卡斯·赫爾總督府文員送上了一臺全息投影儀。這臺全息投影儀與布羅卡斯·赫爾的政府網絡相連，能夠調取帝國行政區和人口的資料。
從上面可以看到，布羅卡斯·赫爾原本只有三百多萬的人口，現在卻在幾個月的時間里增長了約二十倍。布羅卡斯本來就是一個儲備有大量物資的世界，因此用于安置附近的難民是最佳的選擇。
“現在最關鍵的，還是要保障新殖民地和運輸航線的安全。”雷諾對奧古斯都的話很認同，這幫帝國將領哪個不是狠人，有拿空間站砸人的，有拿核彈糊臉的，從來沒慫過。
“我們還在邊境跟蟲子打仗，抽不出那么多人手保護航道，這些海盜雜種就開始趁機發展壯大。”他對奧古斯都說。
泰倫帝國是抗擊蟲群的主要力量，即使是已經動員起來的軍隊規模也是空前絕后的。
戰爭是如此的慘烈，以至于形勢已經發生了轉變，現在那些在與蟲群的戰爭中心靈受創乃至于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開始要求進行再社會化改造，以此忘記痛苦，求得“永恒的寧靜”。
“那個艾倫·舍扎爾和他的清道夫海盜在他自邊境的哪個不為人知的世界起家的時候，不過是星際走私犯。你知道，這種人為了錢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奧古斯都從全息投影儀下方的控制板里找到了他想要的資料：
“有關于艾倫·舍扎爾傳聞都籠罩在迷霧之中，有人說他在UED入侵以前就已經活躍在泰倫聯邦的邊緣世界。在最鼎盛的時期，這些兇惡的清道夫海盜甚至控制了不止一個星球，成為那些世界實際上的統治者。”
凱莫瑞安海盜出自凱莫瑞安聯合體，奇美拉似乎跟尤摩揚有關系，最新出現的清道夫就是為禍泰倫帝國的一方勢力。
清道夫海盜并非傳統意義上的海盜，他們是一個龐大為組織嚴密的超級犯罪集團。開始只是偷竊、改造和販賣飛船，接著清道夫就開始干綁架、掠奪和暗殺的勾當，為有錢的企業家和星際行商出賣武力。
隨著勢力的越發膨脹，這些清道夫海盜就開始插手毒品的買賣。最初只是制造毒品，到后面他們就控制了制造、運輸和銷售有關的所有行當，進而把手伸向賭博、賣淫、軍火、強化劑和非法植入義肢等領域。
泰倫聯邦衰弱的時候，清道夫一度控制了幾顆星球，壟斷了星球所所有的犯罪勾當，從行星總督府到零件工廠，從官員到普通工人，所有人都與清道夫的產業息息相關。在為填滿清道夫的口袋而辛勤工作的時候，這些星球的人逐漸沉迷于毒品、強化劑和血腥賽車賽有關的地方競技中。
當奧古斯都·蒙斯克接連推翻泰倫聯邦和UED建立泰倫帝國時，被命令收回遙遠世界的帝國艦隊一度消滅并清除了這些海盜，而那時這些海盜在帝國皇帝的眼里也不過是群跳梁小丑。
可等蟲群再次入侵的時候，清道夫海盜卻再一次趁虛而入。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海盜勢力了。”雷諾又點了一支雪茄，眼睛一橫：“他們觸及了底線。”
“清道夫海盜逍遙不了太久了。”奧古斯都抬了抬眉毛：“舍扎爾曾一手締造了他的犯罪帝國，現在也將親眼看著它毀滅。”
舊聯邦時代，克哈革命軍就是科普盧星區間最窮兇極惡的反政府武裝力量，就是最強大的海盜艦隊都得繞路走。
泰倫帝國時代，帝國的武裝力量也遠比過去強大。這些年來，被奧古斯都絞死的海盜比墻上掛著的臘肉還要多。
奧古斯都不怕海盜在哪個小世界占山為王，如果他們只是仗著戰艦速度快在泰倫帝國的疆域中四處為非作歹，那反倒要讓他頭疼不已。
“伱調了誰過去？”雷諾問。
“米拉·漢，她最懂得該怎么跟這些不法之徒打交道。”奧古斯都說。
米拉·漢率領著泰倫帝國武裝力量中最野蠻粗暴的軍隊，這些久經戰火洗禮的老兵都來自于亡者之港和宇宙中環境最惡劣的貧民窟。如今他們早就不從事灰色地帶的行業了，但暴力的行事作風卻傳承了下來。
“米拉？聽說她對待罪犯的方法不太人道。”雷諾想了想：“我有所耳聞。”
“只是把海盜綁在惡火戰車上而已。”奧古斯都搖了搖頭：“你只是不了解更殘忍的做法。”
“我從來不反對伸張正義。”雷諾說。
“說到底，他們也只是一群海盜，靠著從聯邦軍火庫中搜刮來的過時武器和艦船組成了一支破破爛爛的清道夫艦隊。摩約到底是怎么被一群海盜抓住的？”奧古斯都說：
“塔薩達爾不肯說。”
想來達拉姆星靈還是要臉的，堂堂一介執行官竟然被泰倫帝國記錄中的二流海盜給逮住了，這也不是什么好聲張的事情。
“我從阿塔尼斯哪里聽說了。”雷諾則說：“當戈蘭德爾蟲群入侵伯希法爾的時候，是摩約的艦隊趕到并吸引了這支蟲群的注意力，至于他們最后為什么會落入艾倫·舍扎爾的手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么說，我們欠摩約一個人情。”奧古斯都點頭。
“舍扎爾的清道夫海盜實力不弱，聽說有幽靈特工在為舍扎爾效力。”雷諾對奧古斯都說：“我還能說什么呢？”
“我以為除了你和我以外，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什么人愿意相信一名會讀心的心靈感應者。”
“相信和利用是兩回事，聯邦也曾用過靈能抑制器控制幽靈特工。”奧古斯都說：
“最棘手的地方在于，舍扎爾跟那個黑暗執政官歐雷加攪和在了一起，我以為那個星靈不會信任薩古拉斯星靈以外的人。”
“你也說了，兩回事。”雷諾說：“我擔心米拉帶的人可能不夠多。”
“這你放心，絕對足夠了。”
這時，旁邊的全息投影儀閃動了一下，一支位于科普盧星區邊緣的科學船船隊發回報告，顯示達拉姆星靈正在不斷往一個叫格拉修斯的海洋星球增兵。
“格拉修斯，我們要插手嗎？”雷諾吐出一口煙。
“正在我們的地盤旁邊。”奧古斯都說：“帝國必須出面干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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