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奢求過會在廢土末世之中碰到一些好事，美好的，善良的，令人心動的事情。
事實上，楚淵也未曾想過地球居然成了末世。
回到了大巴車上，大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將赤身裸體的合金戰士迦娜也扛了上去。
陳佳運問炎熵為什么這么做，大拿沒解釋。
楚淵倒是知道原因。
無論是從動力裝甲的外觀以及戰斗性能來看，迦娜應該不屬于星城“本土陣營”，要不然也不會連動力裝甲士兵也殺。
當然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炎熵當初效命的泥盆紀，泥盆紀中的殺戮軍團，殺戮軍團中的炮灰們，同樣也被抑制了情感，剝奪了人性。
除此之外，如果將迦娜帶回虛空空間，吳紹秋等人也會通過了解找到壓制這種強化戰士的方法。
四人組不怕迦娜，但是如果將這種戰士扔到開普勒22b大開殺戒的話，無疑是一場毀滅性的災難，更不要說，三大勢力不知還有多少這種強化士兵。
想要了解文明的科技發展，通過一座城市就可以看出來，想要了解一座城市，通過工業區就可以看出來。
其實正常情況下這么做是可以的，可這里是廢土末世，未必準確。
不管怎么說，巴士漂浮到了工業區的上方。
見到巴士來了，下方的人們一哄而散，跑出了百米開外，跑到他們認為“安全”的距離后才匍匐在地上，將腦袋死死貼在地面，看都不敢看上一眼。
也就是這時，楚淵才近距離的觀察到了外圍“居民”的模樣，比他剛剛看到的更加不堪。
這里明明沒有戰爭，可這些居民的臉上卻帶著只有戰爭才會散播的傷痛。
這里明明是一座城，可這些居民滿面蒼白之色，饑腸轆轆。
這里明明連醫療機器人都發明出來了，可不時的咳嗽聲如同會傳染一樣，疾病肆虐。
從這數百張似人似鬼的面容上，楚淵實在是無法理解，一網之隔，差異為什么會這么大？
他無法理解這件事，卻理解了為什么那些金屬網會通上了電。
或許對網內的那些衣著光鮮的人們來講，網外的這些星城居民也是掠奪者，只是這些居民不嗜血，手里也沒有武器罷了。
楚淵還注意到不少人都是“義體”，裸露在外的肢體，都散發著金屬光澤，或許是一條胳膊，或許是一條腿，也有可能是整個下半身。
寬闊的街道，泥濘不堪，居民跪在兩側，當楚淵三人邁步向前時，居民們則跪行，向后跪行著，或者跪行到兩旁，無人敢站起身，也無人敢直起腰，更無人敢窺探楚淵三人。
百米之外，是一座座占地廣闊的廠房，入口處是通了電的金屬網，上面還漂浮著三架無人機。
大家離的他太遠，對他們太過恐懼，楚淵不知道該找誰問，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問什么了。
就在此時，楚淵突然感覺到手指處傳來異樣，雙眼亮了起來。
隨著手指摩擦，山寨b被放出來了。
根本沒人注意到突然多出來一個“楚淵”，因為沒人敢抬頭，即便看到了，也不會說什么，甚至不會想什么，因為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山寨b知道楚淵要干什么，和瘋子是的跑了過去，趁著幾個居民沒反應過來，手指觸摸到了其中一人的額頭，讀取了對方的短期記憶。
人群出現了驚慌，大家再次往后跪著，越跪越遠。
山寨b擁有的是楚淵的相貌，走回來后，眉頭緊皺。
“讀取到什么了。”
“工作？”山寨b使勁搖了搖腦袋，臉上帶著幾分不解。
“什么樣的工作。”
“不…不知道啊。”
山寨b望著楚淵，倆人大眼瞪大眼。
“不是，你到底讀取沒讀取到。”
“讀取到了。”山寨b又使勁甩了甩腦袋，回頭指向“工業區”：“工作是…好像是睡覺。”
炎熵來勁了：“和誰睡覺。”
“一起睡覺。”
炎熵雙眼放光，陳佳運都樂了：“還有這種好事呢。”
“想小姨子洗澡呢。”楚淵指著遠處的電網：“你覺得可能嗎。”
陳佳運面露沉思之色：“是有一點點不太可能。”
楚淵對山寨b說道：“誰是負責人。”
山寨b指了指廠區內跪在懸浮炮塔下的孩子，小胳膊小腿的。
陳佳運沒太看清楚：“這怎么還是個孩子？”
“義體，身體小孩似的，腦瓜子比你爹歲數斗大。”
陳佳運：“…”
“去。”楚淵努了努嘴：“讀取他的記憶。”
“哦了。”
山寨b跑了過去，跪著往后退肯定沒跑的快，觸碰到了那不是孩子的孩子的腦門后。
讀取端起記憶后，山寨b面容一滯，照著那孩子身形的家伙就是一個大飛腳，隨即和發瘋一樣往死里踹，給周圍人嚇壞了。
楚淵三人快步跑了過去，炎熵一把將山寨b拉住：“怎么回事。”
“不是人，我*他*的不是人，*￥%￥@*#@”
山寨b鼻子都氣歪的，呼哧帶喘的將情況說了一遍。
所有進入工廠區的居民都要接受一種手術，這種手術可以分離“人格”。
接受這種手術后，身體不會有任何異常，但是會出現兩種人格，一種人格是“生活”人格，也就是不工作的時候，該什么樣還什么樣。
但是一旦進入工業區，就會被激活另一種“人格”，這種人格沒有痛覺，甚至幾乎是沒有知覺的，而且干的活會對身體機能造成嚴重的破壞。
這也就罷了，所有人都要加班，這個加班加到了什么程度呢，就是沒有限制，當身體出現休克的時候才算完成工作，然后來到工業區進出口，被激活另一種“生活”人格。
這也就是說，這些居民根本不知道他們干了什么工作，又經歷了什么，記憶中一片空白。
最可怕的是，居民的另一種人格也就是“工作人格”，同樣不知道自己還有“生活人格”，他們以為自己就是工具，沒有靈魂和私人生活的工具，睜開眼就是干活，閉上眼就是休息，機器一樣。
這也就算了，星城的居民還覺得“挺好”的，因為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進入工廠區，眼睛一閉，也不用苦不用累，就和睡了一覺一樣，工作干完了，三分之一的薪酬發放到他們手里，三分之一的薪酬換成食物，剩下三分之一的薪酬，當做保險。
這個保險就是所謂的“義體”保險，如果在工作中出現了問題，缺胳膊少腿，星城就會為他們換上全新的義體，不收取任何費用，美曰其名為他們考慮。
要知道如果是正常去替換義體的話，是要花費高價的。
楚淵與陳佳運二人，毛骨悚然。
星城將“剝削”二字，運用到了極致。
炎熵皺眉問道：“他們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山寨b搖了搖頭：“工業區的工作區，全是智能管理的，只有接受人格手術的人才可以進去。”
說完后，山寨b對楚淵低聲道：“大哥，我們哥倆沒求過你什么，我代表我大哥，算我倆求你了，走之前給這破城一把火燒了吧，這純純是用尸骨和血淚建立的城市啊！”
楚淵沒有吭聲，廢土末世之上，將一切都放大了，最顯眼的，最令人作嘔的，便是人性！
炎熵突然面色莫名的問道：“要是將這種人格分裂的技術帶回開普勒22b的話，你說有資本家會使用嗎？”
楚淵眼眶暴跳。
會的，一定會的，那些資本家會用最華麗和最具有欺騙性的話術去宣揚這種技術，然后榨干所有人的最后一絲價值！
楚淵已經不敢想下去了，睜開眼，去工作，干了什么，根本不知道，突然有一天，自己醒來后發現胳膊沒了，換了義肢，資本家還得說得虧有他們，要不然自己真成殘疾了。
自己不想繼續干還不行，因為自己什么“工作能力”都不具備，具備工作能力的是另一種人格，這也就是說，自己還得從事這種只需要“睡覺”的工作。
轉念一想，楚淵心灰意冷。
開普勒22b的“狀態”，似乎和這里并沒有太大的區別，打螺絲的，十個里面的七八個，一輩子都要打螺絲，送外賣十個里面的七八個，似乎也會一輩子送外賣，然后突然有一天，不小心受傷了…
楚淵深吸了一口氣，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答復山寨b。
燒掉工業區，簡單，甚至燒掉整座城都簡單，可有些東西，永遠燒不沒，永遠也不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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