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淵和緹娜走的是東側方向，距離最近，也是最安全的區域，沿著森林外圍前行著。
“累了的話，我背你好不好。”
緹娜望著楚淵一瘸一拐的右腿，面露關切。
“已經好很多了。”
楚淵下意識看向手腕位置。
從外表上看不出來，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
手環，或者說是陶筱筱，有一部分進入了他的體內，像是一道暖洋洋的水流，滋潤著受創的部位，暖洋洋的，卻不炙熱，如同陽光下的清泉。
楚淵不知道陶筱筱除了變形之外還有什么能力，也不知道是否她是否具備治療的效果，他只知道陶筱筱用某種常人難以理解的方式在減輕的肉體上的疼痛。
注意到了楚淵的目光，緹娜很是羨慕：“真是一個有趣的小東西。”
“她不是東西，她是…”楚淵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她有著自己的思維、記憶、意識，她是我們的朋友。”
手腕延伸出了兩根手指，比劃了一個v字，仿佛在說著“耶”。
緹娜嬌笑不已：“真可愛。”
手指又比劃了一個心形，楚淵也露出了笑容：“如果不是她加強了奧西里斯的封印，那王八蛋早就跑出來為非作歹了。”
“是啊，她真的很勇敢。”
緹娜再次陷入了沉默，走在旁邊，過了許久，突然沒頭沒尾的問道：“楚淵，你累嗎？”
“不累啊，這才幾步路，我沒那么廢物好不好。”
“我是問…”
緹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在異事部工作，你累嗎？”
“工作？”
楚淵看了眼緹娜，不解的問道：“為什么會累？”
這是真心話，他并不覺得累，很多時候，累是指心理上的，而非生理上的，楚淵喜歡這種工作，喜歡一次又一次被刷新三觀，和找刺激無關，只是覺得自己就應該做這種工作。
“處理不完的三類事件，層次不窮的怪物與難以理解的事務，總是陷入被動，總是…”
緹娜猶豫了一下，苦笑道：“我只和你說，你不準和別人說，可以嗎。”
“放心吧，我這張逼…不是，我這張嘴最牢靠了。”
“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會手忙腳亂，都會驚慌失措，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自從你來了之后，發生的三類事件越來越棘手，越來越令我，不，不止是我，部長，很多同事，相信他們也有這種感受，愈發覺得無力，更多的時候，我們將希望寄托到了你們身上，在總部，在指揮車中，無能為力，唯有心里默默為你們祈禱著，卻無法提供任何實質性的幫助，這種感覺讓我…讓我很累。”
楚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接這個話了。
累是你們太廢，但凡不廢也不會精神支持了，炎熵就不累，因為他逮誰干誰，業務能力的事。
其實他也看出來了，異事部能起到的作用越來越少，不止他看出來了，以前的賀青云，遇到問題后第一時間呼叫支援，現在根本不提支援的事了。
炎熵更是如此，從來不指望別人，他覺得要是連自己都打不過的話，異事部派出再多的人手也白扯。
“很久以前，魏部長說，可以叫技術部的人幫我將耳朵變的與常人無異，我沒有同意。”
“挺好看的啊。”楚淵望向緹娜尖尖的耳朵：“多有特色啊，反正我覺得挺好看，這要是抓著倆耳朵…”
緹娜瞪著眼睛，楚淵繼續說道：“掏耳朵也方便啊，你說對吧。”
“可耳朵會讓我與其他人不同，離開了異事部，如果不戴帽子的話，會讓其他人看出我是異類。”
“那就微整一下唄。”
“不，我怕…怕變的與正常人無異，那樣的話，我就會…就會向往普通人的生活，去逛街，去看電影，去游樂場，或許，還會有個男朋友。”
楚淵沒吭聲，不予置評。
他知道，能說出這種話，代表緹娜已經開始或者早已向往正常人的生活了，如果心里不想，嘴上就不會說。
之所以說出來，不過是因為不想承認，又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同。
所以說這種問題的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順著她說，說普通人的生活多么美好如何如何的，這才是她想聽的話，而不是什么工作第一，為全人類做出貢獻是多么偉大多么崇高。
關于工作上的事，楚淵也考慮過。
他從不將自己的工作性質與“拯救”掛鉤。
像是魏開山說的那般，處理全球超自然危機如何如何的。
如果這么想，只會讓自己顯得很傻，至少楚淵是這么想的。
如果有一次波及全球人類的災難降臨，在此之前，有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他活著，全人類死，第二個選擇，為了救全人類，他死，全人類活，那么將選擇權交給全人類的話，他一定會死。
所以說這就是個很傻的問題，全人類管你是誰，別說你是異事部顧問，就算你是超人，拯救過地球無數次的超人，死你一個，幸福千萬家，大家也會希望你死，你要不死，就幫著你死，反正只要我不死就行。
幫你死不說，還會覺得這是你應該做的，你的工作就是這樣，這是你選擇的，你有能力拯救全世界，為什么不去死？
對楚淵來說，這就是一個偽命題。
如果全人類為了讓他活，甘愿滅亡，大家都在乎他的死活，那么他一定義無反顧的去死，為了拯救全人類。
這根本不可能，既然如此，別人不在乎我的生死，為什么我要為陌生人去死？
只是這種想法，楚淵沒辦法表達，至少沒辦法為緹娜表達，從本心上來講，他希望所認識的人，所有的朋友，都開開心心的，過上好的生活。
見到緹娜等著一個答案，楚淵嘆了口氣：“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工作只是工作，而生活又不單單是生活，也是家庭，如果兩者互相影響…那就看你將工作當成事業，還是只是當成工作了。”
“那又是什么支撐著你一次又一次出外勤？”
“刺激唄。”楚淵又樂了：“普通人的生活，我真的是過的夠夠的了。”
“那是因為你只是一個普通人，如果我過普通人的生活，我長的這么漂亮，身材這么好，腿長，胸也大，我還有馬甲線，即便靠顏值我也會過上無憂無慮很開心的生活，像其他女人一樣，被周圍的人寵著，至少不會去送外賣，我們不能一概而論的。”
楚淵有點生氣了。
因為緹娜的口氣很平靜，低著頭，就好像在述說一個無可爭論的事實。
我特么送外賣咋了，我不送外賣，你們這些懶種得餓死！
“話不能這么說。”楚淵沒好氣道：“光靠顏值有什么用，有顏值的女人多了，想要混的好，還得有…至少得有學歷吧，你有嗎。”
“電子通訊工程碩士學位。”
“額…”楚淵翻了個白眼：“現在碩士都不值錢了，博士才好找工作，碩士去工廠擰螺絲人家都不要，至少要中專，初中沒畢業最好。”
“西班牙加泰羅尼亞理工大學建筑系博士學位我也有。”
楚淵一臉懵逼：“你怎么還有這學位呢？”
“剛加入異事部的時候，去那里執行過外勤，為了保護一位昌華裔的教授，無聊時設計了很多圖紙，獲得了普利茲克與阿卡漢獎，不對，不是因為這件事，是因為獲獎之后設計了幾處古老地標性建筑的修補方案，加泰羅尼亞理工大學破格頒發了建筑學博士學位。”
楚淵暗暗罵了聲娘。
魏開山挺不是人啊，緹娜這么好的前途，就在異事部當個“通訊員”，這不是毀人前程嗎。
想是這么想，楚淵繼續嘴硬：“有學位其實也沒太大用處，渣男太多了，首先得保證自力更生，咱不說工作，就說房子，額…你沒房子吧？”
“沒有。”
楚淵松了口氣：“沒房就好，你看，沒房…”
“南江沒有，首都有。”
楚淵：“…”
“只是一套破院子罷了。”
“郊區啊？”
“二環四合院。”
楚淵倒吸了一口涼氣，持續嘴硬：“你根本不懂，我這么和你說吧，四合院看著貴，根本沒有任何生活品質，完全是炒起來的，別看幾千萬甚至幾億一套，根本沒人買，誰買啊，誰花幾千萬…”
“是啊，不好賣的，魏部長幫我租出去了，每個月租金只有十二萬多。”
“不是，你等會。”楚淵急了：“你哪來的房子，你月薪到底多少錢，還有，和魏開山有什么關系？”
“八千多啊，房子以前是異事部的一處安全屋，后來廢棄了，部長就將房子轉到我名下了。”
楚淵想罵人了。
老子為異事部沖鋒陷陣，一個月還得愁水電費，看看人家緹娜，天天坐辦公室吹空調，然后白撈一套房子，還是二環的四合院！
不過轉念一想，楚淵又平衡了。
賀青云不也是給異事部打生打死嗎，結果就撈一輛破f蛋，一毛錢的工資都沒領過。
“那什么。”楚淵已經不想繼續聊下去了：“我們的工作是保衛全人類，偉大而又低調，為了全人類，別說犧牲了私人生活，就是奉獻生命也是應該的，好好干吧東方組長，別想那么些有的沒的了，花花世界迷人眼，沒有實力別賽臉，就一套破四合院和兩本破學歷，在這個社會吃不開的，進廠打螺絲都沒人要。”
“嗯！”
緹娜重重的點了點頭，臉上綻放出了笑容：“聽你的，我喜歡我的工作，與大家并肩戰斗，會一直堅持下去的。”
楚淵訕笑一聲。
全世界的老少娘們少婦富婆們快感謝我吧，小弟我可是為你們除掉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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