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事按住要動手的虎爺，站定在老張的身前，語重心長，“你我這么多年的兄弟，你的品行我原是知道的，如今我問，你來答。”
老張見了他，心里這才稍松泛了些，“是，我知無不言，我……我什么都告訴你們。只求東家高抬貴手，饒了我這條賤命。”
林管事見狀問道：“你那些藥可是給了百草堂？”這人與他多年兄弟，原先有他罩著，倒也還算好，可是后來他賭得多了，輸子妻女，日子就愈發的難過了，林管事也就沒再去幫著他了。
“是……是百草堂找了我，讓我拿些出來的，我是一時糊涂。”老張老淚縱橫，哭得別提多傷心了，好似真心悔過了似的，這樣的演技，沈相宜歷來不放在心上。
在她看來，事后的悔過，就像個笑話，一文不值。
“這個暫且不提，我問你，百草堂里誰教你做這事兒的？東西都給了誰？”林管事朝他擺了擺手，李盛端了椅子過來，擱在沈相宜的身旁，沈相宜拂衣坐下，眸光幽幽的凝著跪在地上的人了。
“是……說出來東家與管事也未必會信。”他哽咽著，害怕得很。
沈相宜淡道：“百草堂新來的那位夏大夫，是不是？”夏花茶可真是好深的心思，如今竟還想著從她這兒挖人，可惜了，到底不是當年的夏花茶，如今修練的火侯還遠遠不夠。
“是……小的不敢有半句假話，那女人瞧著清純良善，可是骨子里就是個……是個毒婦！若非是她哄著我逼著我，我也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兒來！東家，你可要為小的做主啊。”老張只當這東家是個稚嫩的，處理不了這樣復雜的問題，如今可憐巴巴的來博個同情。
“林管事，庫房里的黑玉斷續膏，現下少了多少瓶藥？”沈相宜沒接這老張的話，轉頭問林管事。
林管事背脊筆直的站著，“原是有近百瓶，如今只剩七十余瓶了，少了近三十瓶。”
老張一聽頓時慌了，“這……這不對啊，我統共也就拿了二十三瓶，怎么可能少三十瓶，東家，這院子里頭，定還有旁的人是內奸！”
沈相宜見狀掃了眼眾人，虎爺朝著他就是一腳，“你是只拿了二十三瓶，但是今兒在你的屋子里也搜出來幾瓶，湊在一塊兒就剛剛好！千金難買的東西，東家費了多少藥材才做出來這樣名貴的，你倒好，一轉手就偷了三十瓶！你的良心讓狗吃了不成？如今還想要攀咬旁人。”
老張嚇得縮了縮，哽咽著道：“東家，小的也是受人蒙蔽，一時糊涂……。”
沈相宜拂衣在椅子上坐下，“糊涂？我瞧著你清醒得很，這院里這么多人，偏偏就你吃里扒外。如今這府里是容不下你了，你請便吧。”
老張心里鎮定得很，面上卻萬般傷心，“東家，離了廣濟堂，我可就沒地方去了，東家饒了我這回吧，我再也不敢了，東家你行行好，我一個沒妻沒子的，如今就是死了，也沒個人收尸了，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虎爺呸了一聲，“你那妻女都被你賭輸賣了出去，如今還有臉面說這樣的話？我若是你當初就尋根繩子吊上去了！”
羅秀才直搖頭，“典當妻女，在我朝是要坐牢的！虎毒尚不食子！你竟然典賣妻女！東家，這樣的人，若留在廣濟堂，定會壞了廣濟堂的名聲。
林管事嘆了嘆氣，“東家，這些年，我與他一路走過來，他原先也是個不錯的，又救了我幫了我，所以后來我才容他在廣濟堂，如今他犯下這樣的事，我再無顏面求情了，一切，就請東家做個定奪吧。”
老張的心這才緩緩的沉了下去，他錯愕的望向林管事，“你……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我兄弟幾十年，如今你在這兒坐得穩當了，就不管我了是不是，當初我為了你，我做了多少事，如今在你看來，什么也不是了是不是！林子義！你忘恩負義……。”
沈相宜在一旁瞧著，“我是做生意的，可不是什么多善的人，老張，我且問你，除了讓你偷藥，可還讓你做別的什么？”
老張心里一尋思，如今這東家都要打發他走了，他怎么能將所有的事兒都和盤托出。
“沒……沒有了，再沒有了，我統共也就得了七十兩銀子，東家，你行行好，你就當是做了個善事了，你放過我吧，我往后，往后定當為東家馬首是瞻。”
沈相宜只冷冷的瞧著，虎爺在一旁氣得要命，“東家，這樣的人可不能再用了！”
林管事在一旁嘆了嘆氣，“老張，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嗎？”
老張見狀頓時反應了過來，他猛的站起身，“好啊，我說怎么哥幾個喝酒，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就醒了，原來你們合起伙來算計我是不是！”
虎爺冷笑道：“就你那點蒙汗藥，早就被我們調了包了，那兩口酒勁兒，如今還想將我們灌醉？我呸！我勸你將方子交出來的好！別給臉不要臉。”
“好啊，好啊，好得很，我同你們在一起這么多年，先前是另一個東家的時候，這事兒咱們也不是沒做過，你在我跟前裝什么裝，我不過就是賣了些東西，如今就成了罪人了！那你們一個個的先前不也干這樣的事兒，頂多是我這回點兒背些！”他死不認錯，將事兒堆到旁人身上去了。
“當初的東家，連銀子都有半年沒給咱們發了，那是迫不得已，如今東家待我們不薄！這樣的道理你難道看不清？”虎爺凝著他恨鐵不成鋼。
沈相宜朝眾人擺了擺手，“我不僅知道她讓你偷方子，我還知道她讓你在藥里再下些毒，老張，咱們相識一場，別說我不留情面，機會我已經給過了，虎爺，將人送官，這廣濟堂近些日子，因著他私換配藥以次充好，統共損失了多少銀錢，一并去說個清楚。”沈相宜并不想在這樣的事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羅秀才見狀朝她道：“此人叛主，是大罪，又偷盜、心術不正，此事事關百草堂，小的以為，可以將那百草堂的夏姑娘一并告上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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