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宜見狀沉了臉，將她的手拉開，“撞成這個樣子？來，你再撞一回我瞧瞧。”她將衣袖子扯高了些，露出一道簪子扎出來的窟窿來，這會子雖止了血，瞧著卻有些可怖。
沈相宜拉著她去了內室，拿了傷藥給她涂，結果發現她身上有不少青青紫紫的痕跡，登時惱怒不已，“誰打的，是不是那個姓鐘的！”
鐘靈見狀將衣袖子往下拉了拉，“奴婢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他打奴婢的時候，奴婢也有還手的。”
沈相宜瞧著她臉上還帶了巴掌印，心疼不已，她自個兒的丫鬟，這么多年她都舍不得罰一下，偏偏到了那鐘才俊那兒，就下這樣的死手！
“這些日子，你不必在我身邊伺候了，與如意一道去廣濟堂吧，別讓人瞧見了。廣濟堂如今已經在準備開業了，好些藥材還在研制，晚間的時候，你隨我過去一趟。”離開國公府，去廣濟堂總歸要好些，那鐘家要找她也沒這么簡單。
鐘靈忽的跪了下去，淚語連連，“是奴婢當時蠢笨，不該將他們認回來。如今給小姐添了這樣大的亂子。”
“你認她們，是你心地良善，但心地良善的人，不該被人利用，鐘靈，你跟在我身邊也這么多年了，你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我的性子，我給你些時間，你若是愿意回鐘家也可，你若是要與鐘家斷絕關系也可，只好要你是一心一意跟著我，將來你若嫁人了，也是以我貼身的一等丫鬟嫁出去，我再給你添補一份嫁妝。”
她身邊的這幾個丫鬟都是打小跟著她的，情宜深厚。
“奴婢原本對鐘家還有期待，以為哥哥沒了，母親也該對我好了，可終究是奴婢錯了。今日奴婢去了一趟鐘家，險些……險些被下了藥送去別人屋里做妾，奴婢跟了小姐這么久，除了那一回，奴婢豬油蒙了心了，奴婢心里有愧……可若說對鐘家，奴婢已經不欠什么了，奴婢愿永遠伺候小姐，永遠都不嫁人。”
成家？為什么要成家？嫁一個像她哥哥那樣的人？還是嫁一個景哥兒那樣的，成親兩日了也不碰的？她哪個都不想，她就在這府里，就守著小姐，日子終究也能順心的。
沈相宜默了片刻，嘆了嘆氣，將她扶了起來，“左右鐘家的事，是你的家事，我也不便插手，不過你既然想清楚了，就先去廣濟堂幫忙，等時機成熟些，事情過了，你再回來。正好那兒藥材都有，你也好生養一養。”
自從死過一回以后，沈相宜就格外的珍視性命。尤其是身邊的這些人，雖說前世的時候鐘靈也犯了些糊涂事，但眼下終究還是好的。
“多謝小姐。”鐘靈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
“對了，先前問青娘的事兒，有眉目了，青娘有個相好的，外頭的人都喚作柳秀才，自負才高八斗，在天都拿了青娘的銀錢養了不少女人，唔，昨兒夜里不知道是個什么事兒，青娘忽的受了刑，好像是春風院的人動的刑，動得很重，聽乞丐說，已經去了好幾拔大夫了，都不見好，怕是要不成了。”
沈相宜心忽的揪了揪，可能是因著她的事兒！“為什么動刑？”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好像聽說是為了個叫‘侍琴’的，又好像說不是。”鐘靈細想了想，又朝沈相宜道：“那青娘也是個可憐人，被柳秀才這般對待，還心懷希望，真是傻。”可她與那青娘又有什么區別，一樣都是拿了自己的銀錢蠢乎乎的去貼補傻男人。
沈相宜揉了揉眉心，沉聲道：“還有旁的消息嗎？”
“沒了，對了，奴婢想起來個事兒，事關玉秀的，她不是一直要攢銀錢嗎，她其實也有個青梅竹馬在念書，只是奴婢有一回瞧見她要給那男人銀錢的時候，那男人退了回去，沒要她的，說什么堂堂七尺兒，豈有花女人錢的道理！他有手有腳，若是缺了銀錢，自己能掙。倒是不錯。”
她一直以為，一個男人，你得付出，你得給他銀錢，對他好，他才會珍視你，可如今她才發現，她錯得離譜，你瞧玉秀這個傻姑娘，她也是真心付出，那男人哪怕夜里去做帳房先生，哪怕去教書，也斷不愿意用玉秀的銀錢！這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樣子。
沈相宜聽著附和道：“這人倒是不錯，回頭去查一查，若是個品行端正有擔當的，到時候也能幫一幫，也好讓玉秀早些成家。”玉秀跟在她身邊這么久了，她是個孤兒，沒有父母兄弟，卻有一個待她比親人更親的竹馬，倒也是不錯的。
這世間這樣的苦，總要有人過得幸福才是。
鐘靈笑道：“玉秀這些年也攢了不少銀錢了，還說要在天都尋個好地方買個小房子，將來她那少年郎高中了，她們也能成家有個去處了。”
“此事不急，再看看，你先下去歇著吧，將玉沁喚過來。”沈相宜捧著茶盞，手指在茶杯的圈口處摩擦，心里有些復雜。
青娘是為著那‘侍琴’的事兒才受了罰，再加上薛玉霆的反常，只怕真的是因為她了！
鐘靈轉身退了下去，玉沁瞧著她的臉色有些難看，遞了個帕子給她，這才進了屋，見屋子里沈相宜已經換了衣裳，對著鏡子開始抹臉，就知道小姐是準備出去了。
她看了眼外頭漸漸暗下來的天色，狐疑道：“小姐，明日大娘子就要辦宴，咱們晚上要去哪兒？”
一聽說辦宴會，她懷里的貂就鉆了出來，抹了抹爪子，辦什么宴，有烤肉吃嗎？
沈相宜瞧著它這模樣哭笑不得，“你這貪吃的毛病也該改一改，下回若是有人拿了個烤肉來，你豈不是就跟著別人走了，到時候可有你的苦吃了。”
傻貂咯咯了兩聲，溜了出去，沈相宜沒功夫顧及它，收拾妥當了，朝進屋的玉秀叮囑道：“我出去一趟，若是我哥哥過來了，你就告訴他，我去見一個朋友，今日子時之前就回來，讓他不必擔心。”
玉秀見狀狐疑道：“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兒？大公子方才還差人來，說要一道用飯呢。”
“不用了，我有急事兒，明日早晨一道用吧，這幾個帳本都梳理好了，你轉交給母親。”沈相宜將帳本遞了過去，領著玉沁急匆匆的出了院子，因著大房與二房有一處拱門是通用的，她走到那時，隱約聽見些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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